張灣是大人,知道說謊是沒有意義的,這件事上說了一個謊,後頭還需要無數的謊言去圓,而且謊言早晚會有被拆穿的一天。
可等張灣真的到了作家協會那裡,她那顆所謂正直的清醒的心瞬間膽怯了。
所有的人都在盯著她,那目光有審視,有猜疑,有幸災樂禍,還有張灣最不願見的嘲諷。
秦家出事以後,牆倒眾人推,人們漸漸露出了真面目,善意的目光帶上了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還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張灣最怕的就是這種目光,所以在那一刻她遲疑了,她幾乎可以猜到,但凡她說出了真相,她們秦家還有秦櫻要面臨怎麼樣的境地。
秦櫻將面臨所有人的輕視和嘲諷,甚至被被張文松厭棄,從此之後與書法絕緣。
張灣不忍心叫秦櫻面對那樣的境地,所以在那一刻她說了謊,將一切不合理的地方說得合乎常理,謊稱自己去過海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幫她們,秦櫻瞎蒙的地方對了,嚴老他們準備現場打電話證實的計劃也失敗了。
對方寫錯了電話。
這是讓人費解的疏忽,試問,誰會將如此重要的一副作品隨便寄出,還將電話號碼寫錯了?所以張灣說的理由,眾人才會輕易的信了。
只是之後呢?
張灣深知這個謊言是兜不住的。
她幼時跟著祖父生活,也學過幾年書法,不能跟那些專業人士比,但賞鑑還是綽綽有餘的,那樣一幅作品莫說是跟些未成名的比,就是拿去跟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家相比,都未必遜色。
她不知道寫出這樣一幅作品的是誰,但對方既有穩固的基礎,自成的筆風,還有那些大家已經沒有的生機,想來一定是個在書法造詣極高的天才,對方既然寄了作品,肯定會關注整個比賽的程序。
到時候……一切只會更糟。
現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作品的主人,張灣畢竟是個大人,在打擊中很快的振作起來,問秦櫻:“這東西你哪來的?”
“我,我撿的。”
張灣冷聲道:“你要是再不說實話,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
秦櫻急了,怕張灣真的不管自己,只能全盤托出:“是連雅緻的,我去連雅緻家看到的。”
連雅緻?
“是雅緻寫的?”
“不是。”秦櫻十分肯定:“是別人的,而且主人姓秦。”
張灣瞭然,是了,對方性秦,她緩了緩語氣:“所以你去海城,是為了找這位姓秦……”
張灣在對方的性別上遲疑了一下,猜測:“秦小姐?”
秦櫻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找到了你要怎麼做?”
秦櫻沒有回答。
她要怎麼做?她能怎麼做?
“媽,我能不能求對方不要拆穿我?或者我們給她錢,她要多少我們就給多少。”
張灣嘆了口氣,這要是放在從前興許可行,可如今秦家已經今非昔比,連原先的朋友圈子都無法維持,如何還能像秦櫻說的要多少給多少呢?要知道一個文華獎金獎的位置,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張灣讓她先找到人,一切等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之後,再想對策。
秦櫻一籌莫展之際,手機裡叮一聲,發來了一份訊息,她還以為是張灣的訊息,沒想到開啟後是海城的旅遊指南,上頭明晃晃的藍底紅字寫著:海邊之城歡迎您!
秦櫻本來不準備看,但無意中瞟到了上頭的幾個字。
淮山寺,心誠則靈。
放在平時秦櫻是不會想去燒香拜佛的,但現在人在死衚衕裡,一籌莫展望不到前路,便想依靠下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