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央是一個驕傲的人,一直都是。
即便是年幼的時候遭逢聚變、出於對力量的追求和曾經的夥伴分道揚鑣,裡央心中的那一股屬於他的驕傲都一直沒有消退過。
就像是他的拳法臨獸雄獅拳一般,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屬於王者的驕傲。
而此刻徐覺的話,卻像是一根根尖刺一般,直直的刺在了裡央的心臟最深處,戳出了一個個孔洞不斷的傳遞著猛烈地痛楚,讓本身還有幾分渾渾噩噩的裡央重新打起了一些精神。
裡央的確想過墮落,這是完全無法否認的事情。
畢竟當一個人忽然之間得知自己的一生不過是其他人手中的玩物時,我想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保持一顆平靜的內心。
所以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在這場大雨之中、在這片密林之中,裡央就這麼沉淪了下去。
他被屬於龍的幻氣以及屬於自身的臨氣形成的能量火焰囚困於其中,不得自由。
並不僅僅是龍留下的後手將裡央緊緊地束縛,某種程度上其實裡央也是在自己束縛著自己。
因為在裡央的心底,其實也在渴望著逃避。
逃避現實之中的一切、逃避那些可能正在等待著自己的東西,就這麼兀自畫地為牢的將自己囚困於記憶的深處就好。
哪怕是會因此徹底失去對於身軀的控制權,讓自己的身體在最原始的破壞慾望的驅使下對這個世界造成傷害也沒有問題。
反正這個世界對待自己也並不是那麼的溫柔,自己又何必需要去憐惜這個世界呢?
可是當徐覺的話順著裡央的耳朵鑽到了他的心中,迅速的化作了一枚枚尖刺就這麼刺痛了裡央的心臟後,癱倒在泥濘水窪之中的裡央,雙眼之中卻是悄悄的恢復了幾分神采。
不論如何,裡央永遠都是裡央。
他永遠都是那個內心荷載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在通往最強的道路上奮力前行的裡央。
“啪……”
在徐覺的注視下,剛才還如一隻軟腳蝦一般的裡央,忽然之間用手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之上。
手掌擊打地面的聲音四散開來,天空之中不斷傾瀉的雨水和那陰雲之間偶爾閃爍的雷霆,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陷入到了停滯之中。
原本心中還有幾分失望的徐覺,嘴角終於是微微的出現了一絲弧度。
在這片精神世界之中,自己可以輕鬆地斬開束縛裡央的火焰,卻沒有辦法讓裡央重新振奮起來。
真正能夠讓那個頂天立地的黑獅子重新站起來的,只有裡央自己。
以手掌和地面接觸的地方為支點,裡央那癱倒在泥濘之中的身體也是緩緩地站立了起來。
雖然裡央的身軀緩緩站起,傾盆的大雨回流、遮天的烏雲消散、轟動的雷鳴沉寂、幽暗的密林退卻。
在裡央的心底最為深刻的一段回憶,就像是被掃帚輕輕的掃進了垃圾堆裡一般,已經沒有辦法繼續佔據裡央的心底最為珍貴的位子了。
一片片磚瓦開始堆砌、一道道橫樑憑空出現,原本還是雨夜密林的精神世界,就這麼變化成了一個讓人感到無比熟悉的地方——臨獸殿大殿。
那些已經逝去的東西,雖然依舊需要珍藏在心底,但是卻並不需要再想之前那般沉溺於其中。
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其實已經有了需要去拼盡全力保護的存在了啊……
一道穿著綠色旗袍、踩著長筒皮靴的纖細身影悄然的浮現在了裡央的面前,他的臉上也是出現了一絲絲笑容。
不過很快裡央卻也好像是察覺到了來自徐覺的目光一般,迅速的將自己那本就不夠明顯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繼續變成了那副被欠債無數的司馬臉模樣。
濃烈的臨氣在身上蒸騰而起,裡央衣服和頭髮上的雨水也是盡數蒸發,微微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就這麼對著自己面前的徐覺開口說道:
“還真是下手粗暴的要命,雖然是在虛幻的精神世界之中,可是這股疼痛可是貨真價實的讓人有些受不了。”
裡央顯然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比起之前在臨獸殿之中經常展現的那副姿態,無疑是更加的親和了幾分,陰冷的疏離感也是悄然的消失了大半。
“我可是已經做好了將你留在這裡的心理準備了,畢竟這樣丟臉的裡央,真的還不如就讓他繼續畫地為牢一般的將自己囚困在精神世界之中算了。”
徐覺看著裡央,十分認真的說道。
“當然,如果我就此沉溺於負面情緒之中無法自拔,還不如就這麼乖乖的在精神世界之中等死。”
裡央聽著徐覺的話,緩緩地點了點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