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傷心了,人總是要死的……”
轟隆的雷聲中,她朝黎印走了過去,“今日是他,明日還會有別人,總有一天也會輪到自己。死亡有先後,與其傷心,不如相約來世。”
“他走了嗎?”黎印回過頭問依韻。
“難道你不知道?”依韻有些驚訝的看著黎印,“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我剛才夢到了他,他說不等我了,讓我自己折騰,我想不通,所以起床來這裡清醒一下。他真的死了嗎?”黎印苦笑道:“夢裡的情景雖然使我不安覺,但是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在今夜死……他死的時候,痛苦嗎?”
“我聽說是在睡夢中死去的,所以應該不是很痛苦。”依韻道:“現在還沒有入殮,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必了,”黎印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想送他走,讓他自己走吧,我明日會離開這裡,就當這些日子的事兒從未發生過——”
“你不留下來代丞相幫陛下嗎?”
黎印聞言看了她一眼,良久,微笑著搖頭道:“不必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與其在這裡帶著不甘心窮折騰,不如早些抽身……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與眾不同,可是,這又能怎樣呢?我洞悉一切天機,卻起不到多大的改變作用,我在這裡窮折騰有什麼用,還是走吧。”
“陛下離不開你,夏相走了,現在朝裡唯一能知陛下心為陛下分憂的人只有你一個,你走了,置陛下於何地?他那麼信任你,你……留下來吧,我想,這也是夏相的遺願。他知你甚深,一輩子碌碌無為對你來說有多痛苦他比誰都清楚,他是為了成全你。”
“求全則毀。”
“什麼是毀?你在擔心什麼?”依韻步步緊『逼』道:“你的兒孫,你的族人?如果你擔心的是這些,陛下完全可以把你的家人周到的保護起來讓誰也找不到。如果你擔心的是你自己的命,那麼,就當我從來沒有挽留過你。”
說完,她看著神『色』茫然地黎印,把嘆息咽回到肚子裡,默默轉身離開。
剛出長亭,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越砸越密,她渾身疼的厲害。踉蹌著在泥濘中獨行,雨簾遮住了眼睛,在雨簾中她放佛看到了黑漆漆的大棺木,看到了棺木中的夏階,看到了痛苦不已的夏蒲夫『婦』。
花眼了?怎麼可能會在雨裡看到這些?
她甩了甩腦袋,然後看到了雨簾盡頭由秦寄代為打傘的楚軒。
楚軒的出現似乎是黑暗中的一絲光明,她如同飛蛾一般朝那裡撲過去,卻腳下一空栽倒在地,滿嘴的泥水間扶著什麼東西站起身,然後看到了眼前沒有蓋棺蓋的棺木,棺木裡面躺著的,不是夏階,不是黎印,不是易宸等人,不是楚軒,而是楊慎。
“不……”
她大驚著退後,然而在她退後的時候,棺木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噬一般打著旋兒消失在暗夜的雨霧裡,化成一個封印一般的巨型骷髏頭,骷髏頭的眼睛散發出悽豔的紅光,她看到雙目緊閉毫無知覺的楊慎在那雙眼睛裡懸著,他的手腳脖頸處都縛著粗粗的鐵鏈……
這一幕使她心如刀絞。
“楊慎,不要!”她大驚著起身,卻看到了微笑著坐在床頭的楚軒。
“做惡夢了?”他問。
“你……”她『揉』『揉』發疼的腦袋,然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房間,確定這裡是相府後,她有些茫然地問楚軒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送送丞相。”楚軒嘆了口氣,然後看著她道:“我剛才聽到你喊‘楊慎’,你究竟夢到了什麼?”
她看了楚軒很久,最終低下頭道:“我忘記了……我記得我昨夜沒有回房啊,那我怎麼——”
“我昨夜來相府送丞相,剛好在雨中看到了你,你昏倒了。”楚軒『摸』了『摸』她的額頭,帶著幾分嗔惱道:“什麼時候發熱了都不知道,竟然還到處『亂』跑。你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能讓人放心呢?以後你再這麼冒冒失失,我就不要你了。”
想到夢裡情景的她把心一橫,氣呼呼的對他道:“你要敢不要我要敢離開我,我就去死。”
“呀,這可真被你嚇著了!”楚軒笑笑,道:“我在回宮前來看你,你現在醒了,我終於可以安心的走了。趕緊把你手頭兒上的事兒解決掉回宮陪我,我最近想你想的胃疼……走了啊,黎印似乎有事兒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