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每個女子來說,第一次彌足珍貴。
可是我的第一次呢?
某個雨住的清晨,臨江鎮後山的竹林子裡,身下的泥土散發著濡溼的氣息,那氣息使人很想哭。
一陣風吹過,雨水從頭頂的竹葉上澆下來,砸到我的臉上,張張嘴,想嚎,但是,喉嚨如同堵了一團棉花似得,任憑我嘴巴張的再大,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啞了大半個月,繼父用警告的眼神盯了我大半個月。在我選擇在沉默中認命的時候,想從我身上再賺一筆錢的繼父花錢找人為我看了病。
可是,我的病還沒好,他就死了。
據說他死的很慘,對他恨之入骨的我很想跑過去親眼目睹他的慘狀,可是母親卻抓住我的手不無倉皇的逃了命。
母親死後,這段記憶,一直被我隱藏在腦海裡。
我以為誰也不會知道,以為一切將會過去,然而沒想到,很多年後的一天,對我的來歷遲疑的太子殿下楚軒派人將我的過去打聽的一清二楚。
他的靈魂是楊慎,楊慎喜歡公主喜歡到了骨子裡,我雖然是貼身伺候公主的人,但我也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所以,他查我我並不恨他。
知道訊息後的我去了胤宸宮的書房,我放下之前所有的偏執和一擊即破的自尊求他不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求他讓知情者也別宣揚出去。
“你喜歡林安?”手裡一直拿本書的他如此問我。
我愣了下,心無由得抖個不停,我哽咽著膝行到他跟前,帶著哭腔求他不要將這一切告訴林安。我的情緒很激動,他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我只是絮絮叨叨的訴說自己的無辜和自己對林安的喜歡,希望他能對我網開一面,不要將我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是個好人,即使死了一次,他依舊是個好人。
當然,這僅對於我來說。
對於那兩個兢兢業業為他做事,卻被他因為我的一句話而賜毒酒的探子來說,他是個是非不辨的心狠主子。
但我卻很感激他,因為他答應我忘記那件事兒。
他是個守信的人,答應忘記了那件事兒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對我也和往常一樣,他的淡定是我心安,也使我的主子從一個公主變成了兩個人,在我心裡,公主和他,都是再生父母。
在他們霸道的撮合下,我實現了心願嫁給了林安,在知道可以成為他的妻子這件事兒後,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我哭,我笑,哭過往的酸楚,笑今朝的苦盡甘來,你看,生活如此美好,上天在為你關閉了一扇門的時候,果然還為你開啟了一扇窗。
可是,窗子終究還是要關上的。
婚後他那強作喜歡的眼神使我不安,我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件舊事,那件使我痛苦到恨不能遺忘的舊事。
但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在惶『惑』不安中和他做出舉案齊眉夫妻和睦的樣子,然後等著機會詢問他。
我一直在找機會,但是,這機會實在太過渺茫,他在府裡的日子很短,短的我心虛。
我以為,我的後半生就活在無盡的拖延和心虛中度過,卻在和春喜閒聊的時候,知道了女子初夜會有落紅證明清白一說。
如同被雷擊了一般,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我不知道這事兒,真的不知道。
母親在世的時候,總嫌我小,所以沒有告訴過我這些。卻沒想到,在我長大可以聽這些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因為母親的疏忽,我像一個傻子一般苟活於世,不僅苟活於世,還喜歡上了別人。
無數次設身處地的追想,如果當初我知道女子洞房時必須有落紅,我只怕早就自盡了。因為我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瞧不起,我一生沒做出賣身體的事兒,而我的靈魂和身體一樣乾淨,我想不明白,這樣的我,為什麼會遭遇到如此折磨。
難怪,難怪那日在德業寺林子外行完事後他的臉『色』有些古怪,當時我還傻愣愣的以為他是在思索如何對我負責,卻沒想到,他是嫌棄我非處子之身。
可我該怎麼辦啊?
我渾渾噩噩的過了半輩子,我以為可以一直渾渾噩噩下去,卻沒想到,在我過去渾渾噩噩度日的時候,隱患的種子就已經埋下。
打發春喜去忙事兒後,我像婚前一樣將自己反關在房內,我想到了死,卻又覺得不能這麼死。
我翻出了紙想為他留下封書信證明我不是故意要騙他,可是,有怕這書信成為他脫身娶別人的把柄。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所謂他娶不娶別人,我在乎的,是我在乎的那些人如何看自己。
真是可悲,我以為我愛他強於愛自己,卻沒想到,在我選擇死的時候,我最愛惜的,竟然是世人並不怎麼在意的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