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軒所說,他那步棋下的很不是君子。
可是,這世界上,並不是人人都稀罕當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他從死人堆裡走出來,穿越生與死的輪迴走到這一步,人生目標價值觀都已經發生了變化,寧活自己,不活君子。
翌日一大早,用冷水驅散倦意的楚軒去上朝,走到一半兒,突然忍不住吩咐身後跟著的秦寄道:“去太醫院,找個信得過的太醫去胤宸宮為太子妃把脈……誰信得過信不過,你應該知道嗎?”
秦寄點了點頭,“殿下放心。”
秦寄離開後,楚軒這才若有所思的往青雲殿走去。昨兒晚上給依韻把脈時,他雖然不敢確定,但是,總有一種感覺那是喜脈。
事實上,他這個半瓶子終於準了一次。
那個留著山羊鬍的太醫為依韻把完脈後,就立刻倒頭朝依韻拜倒,喜不自勝的道:“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這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兒……”
“有了?”
依韻不無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裝得很淡定。
在得到確定回答,讓宮人跟著那太醫去太醫院抓補『藥』後,一把抓住捧硯的手幾乎跳了起來,捧硯嚇得直看她的小腹。而正準備進門的秦雲也被太子妃這好不端莊的動作唬了一跳,回頭看到秦雲,依韻這才收斂了一些,理理鬢角後走到門前把她扯了進來,嘴角的笑意始終沒散去過。
對於她來說,這個孩子能給她帶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她和楊慎的孩子。
楚軒他……是楊慎啊!
那個她以為此生再無緣分的楊慎,他的骨肉,她如何不欣喜若狂倍加珍惜。這一次,斷不能再重蹈覆轍,誰敢傷害這個孩子,不論是有意還是無心,她都一定不惜任何代價滅了他。
不過話說回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呆在宮裡,誰在在皇宮害她的孩子?德妃和賢妃自知無法讓楚軒駐足,現在只是盡本分過日子。依韻有容人之量,她們在這胤宸宮待著,雖然沒有夫婿愛撫,卻也過的很安穩。
這是多少宮廷女子求之不得的福氣。
另外,她們也無需爭。因為,前段兒時間剛回宮那些日子,楚軒夜宿在她們住處的時候,曾給了她們一個承諾。
有了那個承諾,沒有誰會興風作浪。不僅不興風作浪,反而會不惜一切代價使一些順順當當的往前走,絕對不節外生枝。
楚軒從朝裡回來,聽到這個訊息表現的很不意外。大概因為這事兒是他先察覺出不對勁兒的,所以很淡定。這淡定一直持續到胥苑,進入胥苑後,讓捧硯和秦寄很含蓄的轟走了來來往往道喜的人,在捧硯他們轉過身請求示下的時候,走近房間裡從裡面反關緊了門。
被隔在外面的捧硯和秦寄心領神會的相視一笑,繼而一左一右散開,守著門外隨時聽吩咐的同時,也防止閒雜人來打擾。
房間裡,依韻正坐在軟榻上蹂躪呆貨,看到他進來,想說什麼,但是嘴巴張了張,最終全都化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他看著她,幾步走到她跟前,她躺在那裡抬眼看他,笑顏裡有隱約的動容。
手上的力道鬆了下來,本來被它緊緊抱在懷裡逗弄的呆貨如釋重負的跳下軟榻,打著哈欠找地兒犯困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她旁邊坐下,她順從的躺在他膝蓋上,良久,才有些嗔怪的道:“你就這麼一直不說話嗎?”
“說什麼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始終看著她。從小到大,這個女子融入了他大半的記憶,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一直都在他身邊。童稚時的滿世界瘋鬧,年少時的情竇初開,婚後的相濡以沫相嗔相愛,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如夢似幻,令人不忍移目。
不知道天造地設是怎樣的情景,他和她的緣分情分,都來的無比自然。連這別人怎麼都『插』不進來的感情都顯得毫不突兀,似乎她天生屬於他,而他,也天生為她而存在一般。
“楊慎,這是我和你的孩子。”她說。
他頓了頓,有些動容的將她攬在懷裡,儘量放低聲音道:“是的,這是我和你的孩子,不管皮囊是誰,主宰這一切的是我。這還是是你我的,與別人無關。我……我們好好兒待她,我就算窮盡所有,也要給你們一輩子無憂的生活。”
“我覺得,我可以幫你……”
她看著他,甜蜜無限的道:“我和你一起照顧他,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是你的孩子。我這人有些固執不可理喻,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贊成這個時候要孩子,可是,因為是你的孩子,所以,什麼束縛都得邊兒去,我要為你生孩子,要和你一起養他疼他!”
偏執固執的人,容易傷人也易自傷,可是,偏執固執的人,也最堅如磐石。認定了的事務,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守護,任何阻礙都擋不了。
賀禮都堆在桌子上,雜七雜八的,好大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