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的遣陳使要來陳國了。
這件事兒不管出於怎樣的政治目的,在陳國某些坐井觀天狂妄自大的朝臣眼中,這都相當於宋國國君對大陳皇朝的巴結。另外,不得不補充一句,這個‘某些’,涵蓋了大部分朝臣。
陳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國人普遍狂傲自大,總覺得當今天下,唯陳最強。也許他們真的很強大,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老大的帽子,總是要換的。
自打那訊息在朝堂上傳出後,楚軒的臉『色』就漸漸的黑下來。朝會上,大臣上的摺子第一句話就是‘吾皇威武,四海來朝’,朝你妹啊朝,五年後就收拾你了你還朝朝朝!
楚軒看的心急,想說些什麼讓大家清醒一下,然而,他的聲音和不分清醒者一樣,被淹沒在某些朝臣的恭維聲中。上行下效,上樑不正下樑歪,上邊兒都已經這德行了,民間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茶餘飯後,訪親拜友,懂政治的,不懂政治的,一個個唾沫橫飛舌燦生蓮。
丫的風情萬種跟政治家一樣,說我大陳如何如何有出息,宋國如何如何外強中乾,現在宋國那個皇帝熬不住了,先是嫁公主,後是派遣陳使來送,如此低姿態,就差跪『舔』大陳皇帝陛下的腳趾頭了。
宋的遣陳使在闔國的自傲聲中,垂下眼皮兒壓著眼睛深處的鄙夷抵達陳國青雲殿。景宣帝大概覺得這是一件可以青史留名供後人傳頌的大事,於是忍著身體的不適,扯著嬌喘吁吁的皇后儀態萬千威嚴無限的戳在那裡,擺足了姿態接待遣陳使。
不僅他,陳國的一些舉足輕重的朝臣,及一些王公貴族,也都很難得的出現在大殿裡,一時間,本來象徵皇族威嚴的青雲殿,似乎有點兒擠。
楚軒沒在,他說他生病了。
景宣帝表示很遺憾,這麼好的留名機會,太子不在,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還好,老八在也行,橫豎都是自己的兒子,雖然老八地位不如太子,但兒子始終是兒子。老子看到兒子跟著自己一起出風頭兒,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阿米豆腐,世人都說宋國有多強,可是呢?去年送公主和親,今年派使者朝拜,哈,哈哈,哈哈哈……
在景宣帝一眾接見宋國遣陳使的時候,胥苑。
病了的楚軒黑著臉躺在梧桐樹下的搖椅上,旁邊的石桌上放著一個茶盤,依韻正百無聊賴的把茶具裡的茶水倒來倒去,在把茶具裡的茶水禍害的差不多了後,給捧硯打個眼『色』讓捧硯把周圍伺候的宮人帶了下去。
宮人散盡後,她看著楚軒不無氣悶的道:“陳人普遍目光短淺,你身為陳人的儲君殿下,難道就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嗎?”
第一次,她完全站在宋國公主的角度上說話。她知道陳國狂妄自大坐井觀天,可是,以前僅限於知道。現在親眼所見,發現陳人的狂妄及淺陋遠超出自己的想象。這樣一個民族,別說對抗強宋了,總有一天,它會從骨子裡自己散架,因為它已經開始爛了。
覺得新鮮的楚軒睜眼看了眼底薄怒的她一眼,穩住搖椅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招呼她上前道:“已經這樣了,你給我說個法子,我都聽你的。”
本來準備上前坐下的依韻臉黑了黑,狠狠的踹了一腳搖椅後,恨恨的道:“依我看啊,國家出了問題,都是你們這樣的人縱的。你好歹也做了十幾年的儲君,你就沒有想過改變這些情況嗎?”
“不是不作為,”見她動了肝火兒,楚軒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扯到座椅上後道:“實在是治無可治無從下手,這風氣形成幾十年了,現在即使是生活在最下層的百姓,也會在吃不飽飯無家可歸的時候認為陳國是最強的,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就不管了嗎?”
“管,但不是我管。”楚軒繼續嘆道:“陳國病了,要治這病,一個人是不行的,一個朝廷也很難解決問題。要治這病,還真得讓強國來狠狠的敲打一番,把他們以前的美夢敲碎了,他們也就醒了。醒後的他們就會明白,滿目瘡痍不堪一擊就是他們的現狀。到那個時候,陳國才能真正的病好活過來……”
“你在等陳國被敲打的機會?”
“不是我等,是我得面對。”楚軒歪頭看著渾身神經緊繃的依韻,很無奈的苦笑道:“我能看到陳國的被攻打被欺壓,能看到陳國人的夢碎。可是,我不能保證自己能看到陳國的痛定思痛後的崛起,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更不知道,如果我死在那一刻,我死後,是否有人能代替我將這個步入末路的民族扶起來。”
“……”
楚軒說完,依韻怔了許久,良久後突然掃去面上的沉重皺眉道:“咱倆剛才說的話題是不是太沉重了?”
“好像是這個樣子的……”楚軒扶額,做出一副大夢方醒的姿態,“丫的剛才抽什麼筋兒呢,不扯了。現在宋國使臣在前朝朝堂上,咱們在這裡乾坐著裝病不行,隨波逐流放任不管靜等被欺負的那一天到來也不行……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