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先前得到的訊息,難道秦澤卿在蒼嶺的那場跟血殺組織的戰鬥就是為了這個?可是當時的閣主不是說是因為無故殺傷守閣弟子嗎?他還想用這個當後手,造出一條“四處樹敵,敗壞宗名”的罪名再給他按上……
可是……這種關乎聲譽和未來生意的東西怎麼可能讓一個後輩成功得手?這不是在開玩笑嗎,是虛張聲勢吧……
對,一定是他們在虛張聲勢。
一念及此,他立刻出聲大喝道,“李乾清!你不要信口雌黃,血殺組織的底卷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秦澤卿手裡?定是你等偽造、汙衊。”
朱開雖然聲色俱厲,但心裡還是有點慌了,倒不是他擔心尹泉會牽扯到自己,只是有種事情脫出掌控的不祥預感。
而且……秦澤卿是如何知道幕後下手那個人是尹泉?這件事一直是個謎,兩地相隔遙遠,天道的手也伸不到那去。而血殺組織也是對此諱莫如深,傳回的信件中對這件事一直是模模糊糊,難道……
東西真被他得到?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呵!”李老冷笑一聲,直接揚手將其中一封丟了過來,“你自己看吧……不過,我提醒你,最好別試圖銷毀,這麼多雙眼睛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朱開接過之後,又聽聞此話,才意識到這東西的危險。不過到了這時候,也就不必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豈料,他才剛開啟疊好的紙,一個血色蟠龍龍印便無比顯眼的從整張紙的角落躍入眼簾。
血殺印?
朱開眼皮一跳,直覺手中紙張突然重愈千斤,他強自鎮定的繼續看下去。
果然發現在血殺印的旁邊,有一個清晰熟悉的名字,名字的前一欄上寫著要殺的人的姓名、形貌、宗門所屬和開出的價碼……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難怪他們有恃無恐。
滿腔的怒火和即將複仇的快感被當頭一盆冰水徹底澆滅……
他的眼神迷惘。
竟然……竟然真的被拿到了……
他略帶茫然的抬起頭,正看到一雙雙投來的或問詢或懷疑的眼神,心神一凜,抓住紙張的手,正在慢慢發白,他告誡自己,眼下還不是驚訝的時候。
心思電轉間,深吸一口氣,猛然將紙向桌上一拍,怒氣沖沖道,“尹泉此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怎麼會……他又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看來不怪澤卿下手狠毒,原是這小人可恨!”
此言一出,立刻從一個咄咄逼人、至人死命的老家夥變成了了溫厚慈祥、善解人意的長者。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很多人都不適應這驚人的變臉速度,一時間目光呆滯的看著他,對此朱開只能故作淡然的硬撐著。
“呵呵……”李老別有深意的看著他,“興許是身不由己?這誰知道呢?”
白曲原和眾位長老都不是傻子,見到朱開的表現就知道尹泉僱兇殺人的把柄被抓到了。白曲原剛要說話結束這場好像鬧劇般的會議,就聽朱開再一次語氣悲慟的開口道。
“可嘆我也被此人矇蔽,還為他說了不少好話,冤枉了兩位師侄,對此深感慚愧。至於秦澤卿對我和問道峰的誤解我也並不在意,只是……”朱開看向白曲原,滿臉都是大義為公,“只是,秦澤卿懸屍、曝屍的手法是否有些過於有傷天和?而且還在蒼嶺……”
朱開還沒說完,李老便打斷了他,他又拿出了一張紙,冷冷說道,“這是尹泉的供詞……你要看嗎?”
朱開立刻閉嘴,額頭青筋暴起。
白曲原對這幅畫面視而不見,最後宣佈似的說道,“朱師兄受惡人矇蔽,且於此役中名譽受損嚴重,不經核查便自行敲鐘之過,不予追究;尹泉身為長老僱兇殺害本門弟子,以叛宗罪論處,受刮骨之刑;秦澤卿誅殺魔門殺手、處置叛宗長老有功,雖然方法有傷天和,念其顧念師門情深,故功過相抵……本次擎鐘會議,到此結束!”
說完便拂袖向外走去。
這結果並不在秦澤卿預料之外,按照他的說法,白曲原那個老東西不和稀泥,他還是白曲原嗎?不過也快到他親自動手的時候了……
所有長老、峰主也都慢慢起身,離開大殿。
朱開臉色陰晴不定,看著手中的紙靜立良久。李老走在最後,路過他的時候,面色端正,直視前方,在他的耳邊留下了一句話,冷颼颼,“澤卿將蒼嶺血殺一閣盡誅……閣主凝丹小丹境大成……他今年二十五歲……所以,你最好期待著夜淩不死……”
語句斷斷續續,毫無邏輯和連貫,但朱開聽懂了其中蘊含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紙張被攥成一團,湮沒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