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泉行了一禮,道了聲謝,隨即躬身後退,緊跟而去。
房內只剩下朱開一人,他摩挲著手上指環,呢喃道,“還有一個……”
……
天道峰,外峰弟子庭院。
沈軒在大比中表現出彩,如願入了那些大人物的眼,這段時間前來坐客結交的青年絡繹不絕,此時是難得的清閑,他獨自坐在一四角亭中喝著酒。他的身旁已經擺了很多空酒壺,一身酒氣,喝的微醺。
恍惚中,沈軒想起父親上次傳來的信件,除卻其中盛怒和告誡的意味,最讓他不敢相信的仍是那個附在末尾的最後戰果。想到這裡,好心情頓時消失一空,他的眉頭皺在一起,低喃道,“鬼卒一組五人……全滅,呵呵。”
他的目光漸漸迷離,透過山河林海望向遠方,怪異的笑了笑,“而且……還敢拿我沈家之物。五條【縛龍索】,我的【破靈刺】……”
他猛然擲出酒壺,啪的一聲,壺身碎裂,酒撒了一地,馨香滿園,他執劍醉舞亭中,滿臉猙獰。
“死了,終究是死了!當初調動鬼卒時,父親認為我瘋了,長老們也以為我膽小如鼠,不配做沈家族長……可現在呢?親見龍雕九旋!我知道你的威脅……”
“所以……你若不死,我心何安?”
“任何可能阻我的變數,從來只有一個結局!”
“……別怪我。”
……
龍首峰頂,竹屋前。
原本門可羅雀的地方,這時候倒是多了些生氣,十多位聖女峰內峰弟子正聚集在化龍池畔,有的前後踱步,有的搓手跺腳,不時向山道上的臺階看一兩眼,無一不是神色焦急。
當然,她們等的不是夜淩而是自家師尊和聞人師妹。聖女峰的內外峰地位並無太大差別,因此凝聚力極強,與天道、問道兩峰那樣“內峰位尊,外峰如狗”的境況大有不同,所以從接到訊號的第一刻起就有很多可以幫到忙的弟子齊聚在這兒,準備接應。
一道銀白身影背上帶著一抹紅,快速接近,攀巖走壁,如履平地。
跟在身後的是位容貌普通的中年女子,背上揹著一個美麗少女。
“是師傅,師傅回來了……”有眼尖的弟子發現了兩人,立刻指著她們高聲提醒。
“還有聞人師妹,呀,怎麼傷的這麼重!”
“誰在外面欺負她?我們去給她報仇!”
眾人圍在林清竹身旁,輕手輕腳的從林清竹的背上抱下聞人冉,臉上的關切和疼惜自然而然,毫不作偽。
但林清竹卻不是滋味。
她躍上峰頂之後就看到了那個僅剩下一口氣被【素靈丹】吊住未死的少年,血發、血衫在銀白毛色的映襯下是那般顯眼,可陪伴他的只有一隻怒吼吼的黑金猿,一隻悲聲啼鳴的雪魂梟……
兩者相對比,實在是心揪。
同她一樣感受的,還有火速趕來的李老。
但他只是愣了一瞬,斂了斂表情。
但當視線投過去時候……那鮮紅血腥的一幕,就那麼毫無徵兆的沖進視線,讓他心神狂震,驚怒交加,三步並作兩步沖上,抓過手腕探脈之後,更是感到一股怒氣和涼氣直沖天靈蓋。他猛然撕開夜淩身上的衣服,匕首造成的創傷,在衣衫下,那些鮮紅的口子就像是農婦手上針腳濃密的鞋底,密密麻麻……
老人面無表情,殺氣和浩瀚的威壓轟然爆發,將那些女弟子也嚇了一跳,他的語氣變得陰冷無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是誰!!!”
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
千瘡百孔,真正的千瘡百孔……
林清竹沒有回應,沉默了一會兒,指揮幾個弟子將聞人冉送進就近的一間竹屋,本人在房門口站住,頭也不回的道,“我徒兒骨骼破碎,肺腑重傷,我需要立刻為她穩住傷勢,不然她的下半輩子算是廢了……那個小子更是僅憑一口氣,已經……你來的正好,他,就交給你了。”
聲音清冷如故,最後一句則帶著真切無奈。
李老壓下心頭狂燃的怒氣,明白此時追究前因毫無用處,老人不言不語的從狐背上將這個渾身浴血的人抱起,接觸到他身體的剎那,森冷的涼氣順著指尖蔓延,讓他感覺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冰涼的刀。
李老手臂僵硬。
“你小子還欠我一年多的工,可不能死,若是死了,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老人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已經平靜,隻眼神悲涼,不見半分平常時候的嬉鬧,輕輕將他抱進屋子,房門自閉,一聲嘆息飄出門外。
門口處,只剩下一猿、一梟、一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