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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飛慶幸自己在高中的時候熬過夜去網咖打遊戲,要不然對電腦就會一竅不通。高中時候,亦飛偶爾去打一下穿越火線,不過自從上了高三之後就沒有過了。到了高考結束,亦飛又偷偷玩了兩三天,直到把自己玩得頭暈目眩,哈欠連連。
此刻,亦飛伏在欄杆上,嘆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還是無法融入宿舍這個圈子,他總感覺到一絲怪異,不知道是自己的期望太高還是說申騰飛和張亮有意排斥他。亦飛心裡有一絲動搖,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太寒酸,與這個宿舍的氛圍格格不入不過吳輝好像一直在看書,對其他事情不聞不問,都是一些文學類名著,《百年孤獨》、《生命不能承受之輕》之類。
亦飛首先沒有想到的是銀門大學校園裡竟然遍地蘋果三星,自己的手機有點拿不出手。亦飛知道這事虛榮心在作怪,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今天早晨軍訓的時候,有一個訓練內容是把一隻腳抬起來,然後軍姿站立五分鐘。這是為踢正步做準備的基本功,然後教官要求大家把手機掏出來放在腳上。嘩啦啦的一排金色蘋果一字排開,到了亦飛腳的地方斷開了,然後亦飛的另一邊又是三星系列。
亦飛感到同學們都在看他,他紅著臉憋著氣努力地使自己堅持著。中途有很多同學腿一抖,手機掉了,亦飛瞥了一眼覺得他們是在做作。等到五分鐘已經過去了,亦飛還在思考喬布斯和李健熙所創造的産品。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聲音傳來,是面情嚴肅的教官。
王亦飛被驚醒,腿稍一抖,他的手機就掉在地上了,此刻王亦飛有兩種心情,一方面擔心手機會不會被摔壞,一方面擔心同學們都在看他事實上,大家確實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王亦飛趕緊彎腰撿起手機,臉上一陣通紅。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你話呢?”教官嚴肅的說。
王亦飛一臉錯愕地看著教官,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是自己的腿抖了?不過看大家都把腿放下了?
王亦飛不敢看教官,支支吾吾地說道:“王,王亦飛。”
“大聲點。”教官吼道。
“王亦飛。”亦飛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但臉卻是越來越紅了。
“像個娘們!大聲點!”教官繼續咆哮。
“王亦飛。”亦飛扯著嗓子喊了一句,馬上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扭扭捏捏像什麼?”教官呵斥道。下面有人接話道:“像綿羊,咩,咩,咩。”然後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
“我本來想表揚你,你做得很好,是咱們小隊唯一沒有把手機摔下來的值得表揚”,教官的聲音振聾發聵同學們紛紛鼓起了掌,“但是我現在要批評你。一個光榮的戰士從來不會因為自己做得好而感到害羞,要正視一切光榮和恥辱,而不是僅僅去逃避,去躲避,就像你現在,抬起頭,自信點!”
王亦飛抬起頭,盡管他的內心仍然是沒有底氣的。
休息的時候,亦飛不禁又想起叔叔的教訓:不要去攀比,人比人,氣死人。不過一眼瞥到同學手裡的蘋果,亦飛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蘋果手機的情景。
高中的某個時候,好像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在談論蘋果手機,彷彿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不久同學們又談起了喬布斯這個足以顛覆時代的人。那時候蘋果手機被他們視為一種夢想,一種信仰,一種追求,盡管他們都沒有辦法擁有。同學們買的《格言》、《青年文摘》雜志上又有很多關於這個顛覆時代的産品和這個顛覆時代的人物的文章,有一篇文章令他們震驚:人們為了購買蘋果手機,徹夜排隊。而隨著這個絕世天才的離去又把蘋果和自己的創造者推向了時代浪潮的巔峰,這個人和這部手機絕對是可以令所有人為之癲狂的。新聞上又傳來有人賣腎買蘋果的駭人訊息。總之,他們心中早已神話了這部手機,尤其是可望不可即、想要不能有的熾熱渴求不斷在心中醞釀升騰,最終這部手機在所有人心中成為一個聖杯,是財富和榮耀的象徵,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王亦飛的班主任得到一部蘋果手機,據說是他的學生給他老師送的禮物,是個美版的iphone4s。
終於有一天,王亦飛班裡有個同學買了一部蘋果手機,大家爭著搶著要去看。可是這個手握聖杯的同學死活也不肯讓大家大開眼界,最終他險些淹死在同學們憤懣、失望、仇視的唾沫之中。“那個二球貨,買蘋果。”“腦子有問題,五千塊錢買個手機。”“敗家子,早晚把家裡錢整光。”“哎,這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每個人的言語都是憤懣的,不屑的,鄙夷的,唾棄的,但是內心卻無疑都是巴望的、渴望的。
終於有一天,金門縣突然拔地而起一棟樓,叫做“蘋果體驗店”,於是大家都瘋狂了,全跑去看這個被傳的神乎其神、臻於完美、無所不能的神器。王亦飛他們輕輕的撫摸蘋果的多點觸控的視網膜螢幕,仔細端詳這個薄薄的方形,輕輕按壓那個靈感之作的hoe鍵,透過手機的高畫質度攝像頭來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久久不能放下直到工作人員把他們趕了出去:“下次來的時候讓家長陪著。”
王亦飛的心裡是震撼的,但又是失望的,震撼似乎是註定的,而失望一部分來自不能擁有,一部分來自過高的期望王亦飛他們早已在內心構造出一個完美的無所不能的神器來,在他們心中,蘋果早已是世界的中心,早已是不可褻瀆的聖物,它甚至可以拯救世界,可以創造未來,但是親眼目睹了它之後,竟然有一種淡淡的悲哀至少心中那個神聖之物已經跌落神壇。這也許是一個普遍心理吧,期望高的離譜,以至於看到經典和完美也會覺得庸俗和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