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失敗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雖然他砍倒四五個錢府家奴,但自己也身被重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無奈,落荒而逃,重入原始森林。
一年後,依然是夏至午時,吳空空捲土重來。那次,他砍倒十來個家奴,殺入正房內,揮刀砍向錢大旺的腦袋。然而,他的菜刀被一茶杯擊飛。擲茶杯的是貞姬。貞姬躲在房內守株待兔,只等他送死。擊飛他的菜刀後,貞姬便頭蒙紅巾、身披紅大氅從暗室內飄出,如幽靈般撲向吳空空。這在意料中,於是,吳空空立即掏出藏在懷中的黑狗血的血袋砸向貞姬。可貞姬不是普通的厲鬼,雖然狗血淋身,但並未煙消雲散,只失去一隻鬼爪。用這只鬼爪,貞姬換了吳空空的半條命。當然,只是半條命,吳空空還是逃脫了。
這是第三次,吳空空發誓,不成功就成仁。有了前兩次的經歷,再加上必死之心,這一次,他不再忐忑不安,也不再心怯冒汗。他是心如死水,死的堪比十八層地獄。
吳空空喝完壇中酒,用那滿是死氣的目光掃一眼泛著寒光的菜刀,殺氣騰騰奔向錢府。
輕車熟路!很快,他就殺到錢府大門前。那大門,那烏黑的大門,一如既往的沉沉緊閉,而周圍,一如既往鬼氣森森。
然而,與以往稍微不同的是:平時唯恐避之不及的錢府門前,綿綿細雨中,在地上坐著一個老乞丐,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乞丐。
老乞丐一邊敲著那討飯的破碗,一邊唱著討飯歌。他的唱腔粗狂豪放,嗓音略帶嘶啞,在那毫無節奏感的敲擊中,滿是悽涼,滿是悲慟。
在老乞丐的悲涼唱聲中,吳空空掏出身上僅有的幾文錢和一塊饅頭放入他的破碗中,然後蹲在他面前,面對他那汙跡不堪的臉,那渾濁的眼睛,用比老乞丐更悲涼的語氣道:“大叔,生逢亂世,命賤如蟻,你拿著這錢和饅頭趕快逃命去吧,要不然,一會兒連累了你,我死都不瞑目啊!”
老乞丐不唱了,只是怔怔地凝視他,似乎傻了一般。
這種神情,吳空空見怪不怪,全是絕望的神情,對生活絕望,對未來絕望,茍且亂世,莫不如此。他慘然一笑,笑老乞丐,更是笑自己。隨後,便更慘然地飛躍踹向錢府大門。
哐當!門開。
院內一覽無遺。二十來個家奴手持大砍刀,站成兩列,正虎視眈眈目視他。家奴之後,是錢大旺。他坐在太師椅上,旁邊是貞姬。
今日雖是夏至,卻陰雨綿綿。沒有陽光的侵害,貞姬就膽大妄為地現身。
與錢大旺的驚恐不安相比,貞姬一直是笑靨如花。她生前是戲子,因而,在笑靨如花裡,透著眉目生情,透著粉腮含俏,而那兩個酒窩,溢滿了嬌滴滴、羞怯怯。
不過,如此魅惑的模樣,卻沒引起吳空空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他嗷的嘶喊一聲,肆無忌憚殺入院內,瘋狂砍殺那些蜂擁而上的家奴。
……
血,血飛濺,血如雨,血成河。
肉,肉橫飛,肉碎渣,肉遍地。
……
片刻後,二十來個家奴全部被撂倒,有的咽喉噴血,有的殘肢斷腿。而吳空空,也是遍體鱗傷,皮開肉綻。以一人之力,擊潰二十來個手持大砍刀的家奴,還能喘著氣,謝天謝地謝祖宗吧。
其實,他並非什麼武學大家,更不懂什麼技擊套路,完全就是捕獵野獸的招數。
他躲在原始森林內,專捕“虎豹狼”之類的兇獸,就是為這一刻做準備。曾經,他一人獨鬥群狼,全部斃之。因此,這二十來個只會仗勢欺人的家奴,根本不在話下。
面對哀嚎哭喪的家奴們,吳空空冷笑數聲。這冷笑,頓時逸散開來,迅速冰凍錢府。錢大旺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