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由著車馬搖晃,穿過熱鬧的街巷,叫賣聲此起彼伏,和著孩童的笑鬧與哭啼,多了些煙火氣,此生若沒生在皇家,怕也是安穩度餘生,尋一良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一代一雙人好不逍遙快活。
再進入皇宮,一時間覺得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不寒而慄,便是這看不見的冰刀血劍,更讓人驚駭。幼時在宮裡,見慣了波譎雲詭的事,比戰場廝殺還要猛烈,動輒便讓一個家族丟了性命。至少沙場是明槍易躲,宮裡卻是暗箭難防。故此母妃時常教誨莫要多事,明哲保身。
“王爺,該下車了。”時恩小心提醒。
李司堯回了神,下了馬車後往壽康宮方向走去。午時人少,偶有宮人行走也是懶懶散散,見了也不知如何稱呼,只得納納行禮,怕是都忘了他是何人。也是,宮裡人為了保命,記性都不好,況且宮裡新舊交替不過是彈指間的事,哪有人會被人一直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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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於紅牆綠瓦間,再跨過一道道門檻,明日就是中秋了,不該是宮人忙碌佈置麼?來不及細想,轉眼間壽康宮便於眼前佇立,心上似被壓了巨石,呼吸都不順暢了。
時恩為李司堯整理了衣冠,李司堯點頭示意,時恩吞吐一口濁氣,才上前拉住宮內一位小婢“勞煩姐姐通稟,瑢親王回朝,特向太后請安。”
小婢福了福身“請稍作等候。”
院裡的茉莉香氣逼人,李司堯從未聞過這麼香的茉莉,院裡種了滿滿一片,偏偏開得極好,香氣繚繞,李司堯只得垂頭稍稍屏息。
不消多時,崔嬤嬤含笑出殿,眸裡的親切讓人頓感不安“王爺回朝了,太后記掛多時了。”快步走到李司堯前,行了禮。
李司堯忙攙起她“嬤嬤莫要多禮,司堯在外多年,惦記著太后身體。”
崔嬤嬤在前領了路“勞王爺惦念,太后安康。”
進了殿,看見太后正將杯盞放置於桌上,急匆匆蓋上了杯蓋,掩帕拭去嘴角的殘留。李司堯瞭然低頭,那杯裡的...是藥湯,只是不懂醫理,也不知裡面是何藥。
“司堯回朝了”太后虛弱起身,眼裡盡是慈愛。
李司堯一時不懂這主僕二人到底是緣何如此,慌忙上前攙扶“兒臣不孝,一去多年,惹得太后掛心了。”
太后握著他衣袖,拉他坐到榻上,崔嬤嬤已呈上了茶,太后道“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回太后,這些都是小事。”李司堯執盞,看著杯中浮沉,心下似千隻螞蟻咬噬。果然,先皇后宮的贏家,從來都不是常人能揣測的。
崔嬤嬤行禮告退,太后看著李司堯道“可是有何事?怎的臉色如此差?”
李司堯一番計較,決定還是挑明瞭說“太后,恕司堯莽撞。太后與裕太妃不睦也是多年的事,故此不用這般作態,太后是極聰慧的,不凡坦誠相待。”
太后輕咳幾聲,道“哀家與你,確實沒甚母子情分。”復又掩帕笑笑“與你母妃不睦是真,可哀家也嚐盡了高處不勝寒的孤寂,這也是報應。”
李司堯看她眉眼哀愁,神色幽怨,道“司堯說錯話了,太后莫怪。”
“不怨你,這是哀家的命,便是得了這太后之位又如何,失去了姐妹的情分,失去了先皇的陪伴,失去了君上的孝心。說到底,怨的是哀家自己。”
李司堯一時語塞,猜不透太后這是做戲還是真的感慨。
“罷,哀家此生已享了萬千繁華”太后下意識看了眼小桌上的杯盞,又言“便是結了此生也是無憾。”
電光火石間,李司堯明白了,莫不是太后大限將至?進來時太后遮掩的藥湯,有氣無力的說話,以及這些感慨...
李司堯道“是兒臣不孝,惹了太后不悅。此番是想向太后求個旨意。”
太后點點頭“你且說吧,不用半遮半掩了。”
李司堯略略思量,以及兜圈子大家互相推搡,不如放到檯面上,將籌謀和顧慮都和盤托出,也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兒臣此去南詔,已有了心儀的女子,便是那南詔三公主,兒臣想要拜別皇室,與她廝守於南詔。”將所求傾吐後,心內的壓抑才算解了半分。
“拜別皇室?”太后驚訝得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忙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漬。
“是,太后沒聽錯。”
“你...不想將她帶回縉朝?”太后有些懷疑他說的虛實。
“太后,她的家在南詔,她不會離開南詔,我也不會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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