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和黑妞來到李君閣的身側,也親暱地用腦袋和身體蹭他。
李君閣將牛肝切開喂給幾只霸王猇:“嘗個味道就可以了啊!山裡野物那麼多,不準偷別人家的這個,山裡人家養牛不容易!”
幾只霸王猇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等霸王猇吃完牛肝,李君閣拿牛皮擦了插子,隨手一扔,站起來說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去,你們在這裡都耽誤大家繼續儀式了。”
說完轉身帶著霸王猇朝蜀山方向走去,留給苗人們一道神祗般的身影和今後註定無數的傳說。
一直將霸王猇送過楓樹林子,李君閣這才急忙回來。
這裡已經迥然不同了,絕大多數人都從寨子裡趕了過來,扛來了一捆捆的樹枝,都是枝葉茂盛的那種,用來鋪墊在地下,正忙著解牛。
解牛這一工作也是由舅家人來做的,主人家並不插手。
見著李君閣過來,幹活的苗人都趕緊停下手邊的活起身,緊張地搓著手,笑容裡帶著一絲敬畏,甚至是……諂媚。
李君閣知道是黑妞一家帶來的效果,也不好解釋什麼,只隨意揮著手算是打過招呼,趕緊回到自家那兩頭牛旁邊。
解剖牛不像砍牛那樣複雜而緊張,也不再有什麼講究,只要三到四個人就可以了。
莊嚴神聖的祭祀氛圍,到此已經轉為節日的狂歡,神靈享用過豐美的祭品之後,就該輪到人了。
先是用砍刀將牛脖頸砍斷,牛頭留在木架上,牛身則翻放在準備好的那些樹枝上。
然後便是開膛破肚,並盡快將內髒送去讓人洗淨加工起來。
幹活的是少數,更多的則是在周圍狂歡。
歌聲嘹亮,笙音入雲,雙鼓發出低昂雄渾的音響,連年邁古稀的老漢也捏著長煙杆手舞足蹈,男女老幼都在狂歌酣舞,這次狂歡又稱之為“踩牛堂”,或者“踩鼓”。
接下來,便是將牛肉揹回去,楓樹架子和牛頭也是,很快寨子裡家家戶戶門前敞壩上,都立起了架子和一兩個牛頭。
各種牛內髒菜擺了出來,接下來各家各戶開始吃飯,飯後客人便要陸續回家了。
這叫“散客”。
苗家人的好客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所有的牛肉都分給遠來的客人,內髒也在散客的午飯裡吃掉。
一頭大牯牛,主人留下的只有一個牛頭。
下次鼓藏節還得將它放在門檻外來攔截新牛魂。
因為這頓飯全是牯牛的內髒,因此很多人把這個節理解為“牯髒節”,似乎也有道理。
但是苗家人肯定還是喜歡自己的稱呼——“弄略”。
整個村寨都熱熱鬧鬧,每一家都是在分肉,吃喝,送客。
客人離開也有先有後,出來好幾天了,遠的急著回去,因為牛肉還有個保鮮問題,近的卻也不慌不忙。
主人家不作挽留,總之就是視來禮的輕重,送上一些牛肉和豬肉做回禮。
舅家肯定是來禮最豐厚的,也是回禮最豐厚的,一般都是一條幾十斤的大牛腿。
祭司的禮品也豐厚,不管家裡殺幾條牛,每條牛上有三條肋骨是他們的。
一名祭司負責三四家人的祭祀,因此十來條牛肋骨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