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夫,本來大過年的不便多說這些事兒,但我看三祖父有些誤會,既然您來了,不如一併說開吧,”
說著起身給他又添了一杯水,
“您在衙門,對此事應該清楚的很,這二叔祖父一家設局謀騙我孃的事,到後來涉及到人命,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若我真有心做這等事,那之前南街的宅子鋪面,我怎會還留給二房,您說是不?”
白露的意思是,若真是她想報複,就不止讓他們吐出這回騙去的幾百兩銀子和幾畝祭田而已了,現在二房住的房子租出去的鋪子,可都是傅潤的。
聶勝連連稱是:
“這我當然都知道,你二姨也清楚,你也別怪你三叔祖,他是年紀大了,就難免更加顧念兄弟情分一些。”
白露拉起旁邊傅傑手,笑道:
“若說顧念情分,我做姐姐的,也只能盡力看顧著咱家唯一的男丁了,之前傅傑去探望娘,我也曾想一同前往,可一想娘對我也跟三叔祖父一般,有些誤會,加上她老人家一直不喜我,所以才沒有去,不想,可能也讓三叔祖父更加誤會了~”
傅傑臉色一變,他還以為做的多麼秘密,原來大姐都知道,又聽說因此導致三叔祖父家誤會大姐,更加慚愧,不由紅著臉垂下頭。
聶勝多麼世故的人,忙道:
“露丫頭你莫往心上去,爹老了,沒法子,但我和你二姨是明白的,咱們以後還要常來常往,莫淡了情分。”
白露笑著答應,又說了會兒閑話,董源便讓傅傑去叫醒傅念祖,喝了穎娘專門煮的醒酒湯,才由莊保、衛漁幫著聶勝,扶回家去了。
他們一走,傅傑就拉了拉白露的衣袖,哭喪著臉道:
“大姐,你聽我解釋……我、我……”
白露將他拉到屋子裡,才軟言軟語的道:
“我早就說過了,你是傅家的頂樑柱,你有權力決定去做什麼,哪怕你想花錢去撈他們都可以,何況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更加正常。”
傅傑哭道:
“大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三叔祖父是那麼想的,我只是看過年了,怕娘過的不好……”
白露意味深長道:
“這種事情,我早在那次你闖進來被抓住時,已然說過了,我也不想再重複,他們誤會我倒不打緊,反正原來也是不走的親戚,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能說的來就說一說,說不通的不說便是,再者我與他們相交,大多還是因你,是以面子上過的去便可。”
傅傑忙道:
“大姐,三舅舅和二姨夫對你都很認可的,只是三叔祖父老糊塗了,你……”
“好了,我不是要與你扯這閑篇的,我都說了,面子上過得去即可,”
白露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對這個屢教不靈的弟弟真是無可奈何,看他似乎被自己嚇住了,又不禁緩下口氣,
“大過年的,你莫動不動掉眼淚的,多不好啊~”
說著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傅傑忽而道:
“大姐,我再不去看娘了……”
白露不以為然道:
“她作為生母,對你還是不錯的,你去看看也無妨,我都說了,你可以決定。”
“不是的,是我真不想去了,”
傅傑抱住她的胳膊,著急起來,
“我那回去了之後,娘……一點都沒有悔改之心,只會埋怨,我覺得,她這樣很不好,但我勸她她也不聽,還在辱罵你,我……很不喜歡,所以我決定以後都不去了……”
白露看向屋子裡點亮的油燈,心裡不知為何沒有一絲波動,按說傅傑是她的至親,三叔祖父一家也是她的血親,他們對她越認可,她應該越開心才對,然而……
她只覺得疲憊。
古有對牛彈琴,在是非公道上面,她對這些血親,就常常會産生這種困惑,包括傅霜。
傅傑本性不壞,她尚有一點講講道理的耐心,可譬如對傅霜,她已完全失去了這種耐性,是以知道她那人是欺軟怕硬的,便就幹脆狐假虎威嚇住她莫來胡攪蠻纏即可。
也許,在上輩子,在她決定自縊那一刻,便對這個家,這個大家族,徹底絕望了,她盡力挽救傅傑,不過是為了拯救她自己的命運。
至於二房、三房,她也沒有傅念祖說的那般大氣,她只是懶得計較,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對一些你根本都不甚在意的人,自然也提不起恨的意願了。
這就好比對以前的聶管事一家,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事不關己不甚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