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晉俞在爐中搗鼓了兩下,才不緊不慢地起身行禮,道:“在下疏狂成性,未曾迎接諸位貴客,還請恕罪。”
周星辰站在眾人之後,偷眼打量此人:一身布袍粗陋不堪,上面頗有幾個破洞,想來是煉丹中被火星灼破的;一頭亂蓬蓬的白髮遮蓋下,劍眉星眼,面含正氣。
但此人神情卻顯得倦怠不堪,細細瞧來,他雙眸中盡是無奈和悲哀之色。
看此人的面龐最多不過二十六、七歲,看他一頭白髮卻已是六旬老翁了,看他眼神卻有一種行將就木之感:此人之心已近乎死!
至於他的修為,乃是築基後期。
這個年紀的築基後期,放在哪家哪派中都會是數一數二的頂級天才,放眼整個大陸也絕對是鳳毛麟角之輩。
此人披著一頭白髮,舉止緩慢,神情疏懶,對上張世子和陰、黃兩大金丹高手都是不動聲色。
待見到鬼蛇劍燕方回時,他目中才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祝九山最後介紹道:“晉俞師兄,這位便是青州煉氣期第一人、青州衛少年營的衛指揮使,周星辰道友。”
晉俞久久不語,只顧上下打量著周星辰。
張世子不耐,正待開口打破沉默,白髮晉俞忽地彎腰給周星辰深施一禮,聲音嘶啞道:“久聞大名,今日得見,足慰晉某平生!”
周星辰還了一禮,心中暗暗吃驚,不知說什麼好。
“想你那青州,人人都說它僻遠荒涼之極,實非上天眷顧之所。可當外敵來攻時,你青州卻有東平王這等豪傑之士做領袖,又有周道友這等俊傑之士聞戰則喜,每戰爭先,竟以一州之地打得姜賊求和,從此不敢南顧。古人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信哉斯言!”
周星辰拱手道:“晉兄過譽了。殺敵守土,乃是我等的本分。你星月國若是想做到,那便能做到!”
晉俞目中異彩一閃,但隨即黯淡下去,嘆息道:“難,難,難。”
周星辰對他的頹廢大覺不以為然,說道:“世間何事不難?與其畏難,何不坐起立行?姜人雖然悍勇,可他們的人口卻是有限的,每殺得一個,它便少了一個;殺一年不夠,便殺它十年!......能否復國雖未可知,總比日日躲在山洞裡嘆息要好得多罷?”
晉俞聞言,垂首沉思。
侍立一側的小女修黃一鳴十分不滿,憤憤地駁斥道:“周道友此話偏頗了!我晉俞師兄並非日日都躲在山洞裡不出的,他每隔得幾日便要去邊境上與姜賊廝殺。隕落在晉俞師兄手下的姜賊總有數百名之多了,不比你在青州時殺得少罷?”
藺小月雖沒說什麼,瞧她面色也對周星辰很不滿,想來晉俞這位師兄,在天月門一眾小師妹心目中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
晉俞擺擺手,表示並不介懷。
祝九山在一旁打圓場道:“周道友快人快語,乃是性情中人。他的話語雖有些難入耳,卻極能警醒世人。前番在月仙子面前說的那些話,月仙子大受啟發,已經稟告給上面了。”
晉俞忙問道:“周道友是怎麼說的?”
祝九山、藺小月兩人把前事複述了一遍。
晉俞拍腿叫好道:“一語中的!我天月門、星月國的那些弊病,都被周兄弟一言切中了。”
又嘆息道:“只可惜我星月國中缺了一個東平王、更缺了許多個周星辰,難以成事啊!”
黃一鳴低聲懇求道:“以晉俞師兄之才,便要做東平王也是早晚之事,至少眼下做一個周星辰只會有多餘罷!”
周星辰聽了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張世子卻偏偏說道:“那可未必!以張某所知,並非每一個築基期都抵得上一個周星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