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的不爽來自於對劇本的心疼。他太喜歡這個劇本了,因此哪怕他的片酬只有兩百萬還不帶票房分紅,哪怕他對陳平安的無理舉動非常不滿,可還是接下了這部戲。
程龍現在的感覺是,他剛和陳平安見面時,這部戲是陳平安的親生兒子呵護有加,而開機後變成了後娘養的不管不問。
不僅是他們三人,在場的演員還有工作人員,都將目光集中到陳平安身上。
陳平安四下看看,然後撇嘴聳肩:“要我說啊,今天就先到這裡,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來,咱們重新開始。”
說完話他丟下一堆人,帶著矮牛尚各雲頓還有張子揚就這麼走了,氣的王京險些把話筒砸了,而程龍則是直接一腳將椅子踢飛。
張蔓玉躲在一旁幸災樂禍。她一點都不喜歡陳平安,也一點都不想加入黑馬國際。她巴不得這部戲拍不好,到時候陳平安就要面對嘉禾五百萬債務追討,弄不好還要跑路,就沒人再逼迫自己加入黑馬國際了。
黃祖義望著陳平安離去的方向,重重嘆了口氣,跟程龍耳語兩句,兩人一起離開了片場。
兩人直接回到嘉禾,來到鄒懷文的辦公室,把這兩天拍攝程序以及劇組發生的一切,還有陳平安的所作所為詳詳細細講述一遍。
“鄒先生,陳平安在劇組根本不管不問,我覺得你出面跟他打聲招呼換個導演好了。其實我覺得阿龍就不錯。”
鄒紋懷一直就擔心《警察故事》的拍攝劇組發生問題,所以才拍了黃祖義去盯著。哪知道才兩天問題就嚴重到這種地步。面對黃祖義的提議,他並沒有急於表態,多年的經驗讓他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祖義,你再跟我講一遍,他這兩天在片場都做了什麼?”等到黃祖義添油加醋的重新講述一遍後,鄒紋懷問道:“知不知道他在給誰打電話?都說些什麼?還有他那個財務為什麼總往劇組跑?”
沒有從黃祖義和程龍口中得到這幾個問題的答案,鄒紋懷靠著椅背揉了揉額頭,說道:“這樣吧,再等兩天,看看他搞什麼鬼。要是兩天後還是老樣子,我親自去跟他談談。”
要不說鄒紋懷是老江湖,都不用等到兩天後,第二天鄒紋懷就明白了陳平安的用意。
第二天一早,香港大小報刊同時刊登了有關《警察故事》的新聞。
“黑馬國際欲拍警匪片,程龍自降片酬加盟!”——《星島日報》
“程龍新戲開拍,困難重重!”——《東方日報》
“新戲拍攝遇阻,程龍欲罷演!”——《明報》
香港三大報紙同時刊登了程龍新戲遇阻的訊息,一個上午坊間就都在議論程龍拍攝《警察故事》的新聞。
這三大報紙還算好的,說的還有根有據,其他一些小報報道的就更加不堪,完全是捕風捉影。什麼程龍耍大牌和導演動手;什麼片場上演全武行;什麼劇組難産,兩天才拍一個鏡頭;什麼程龍故意不好好拍戲,就是為了自己當導演。
但這些小報都有刊登照片,正是昨天片場裡王京和程龍爭吵的畫面,還引用了眾多“知透露”的話語,弄得香港市民分不清真假。
“這個後生仔,”將手裡的報紙丟在桌上,鄒紋懷哭笑不得看著自己的紅顏知己劉靚華,“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劉靚華可不這麼認為:“他這是故意詆毀阿龍,踩著阿龍宣傳他的電影公司和電影,咱們不能這麼放過他。”
“鄒先生,你快看看!”何貫昌推門而入,將今天剛出刊的《爭鳴》雜志拍在鄒紋懷面前,“再這麼鬧下去,阿龍就毀了!”
《爭鳴》是一本很有影響力的雜志,主要以揭露社會的“黑暗”和“內幕”為主,內容大都是揭露社會黑暗、官場政治百態等,常常收到來自威權人物恐嚇。因此在香港市民心中,《爭鳴》雜志報道的內容真實性和可靠性非常高,口碑很好。:/.)。
鄒紋懷很奇怪這本雜志究竟寫了些什麼,居然讓自己的老友如此失態,進來時連門都忘了敲。可當他拿起雜志後,只看了一眼就憤怒了。罵了句“死衰仔”,拿過電話撥通陳平安的號碼。
劉靚華在一旁看得奇怪,側著身子看去,就看到《爭鳴》雜志封面上用加黑加粗的字型印著——“影星程龍遭黑惡勢力逼迫,零片酬接拍新戲。”
84年底,已經有了黑幫勢力入侵電影圈的苗頭。不過鄒懷文也是香港知名人物,家大業大並沒受到太多影響。但旗下藝人就不好說了。有時候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對方不要鬧得太過分就行。
但程龍就不一樣了,那是嘉禾力捧的演員,嘉禾還期待著他成為第二個101nove.eee,打入好萊塢市場,絕不容許有這種新聞出現!有些事情,一旦發生過一次,那麼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遠了。
一連打了三遍,陳平安的電話都沒人接,鄒懷文只能先給《爭鳴》雜志社去了個電話,和對方主編進行了簡單溝通。半個小時後他再次撥通了陳平安的電話,剛開始他的火氣還很大,可沒過一會他的火氣明顯減弱,到最後臉上竟然露出笑容。看得何貫昌和劉靚華目瞪口呆,絞盡腦汁也猜不出陳平安在電話裡都說了些什麼。
等鄒紋懷結束通話電話,難得打爆了句粗口:“這個小狐貍,居然自己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