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磁帶主要是在汽車上錄下的。藤波先走出熱鬧的北口,外面是交叉路口,銀行、書店,各種商店鱗次林比。正在那時,橫道線上的訊號燈變成了藍色,行人們在“過馬路”的兒歌聲中開始穿過橫道線。
跟隨行人們過完馬路,有個公共汽車終點站。幾輛汽車停靠在各停車點裡。不知道磁帶裡錄著的,是在哪一輛汽車上。藤波先向停靠在最近一個停車點上的汽車司機訊問綠丘四丁目坐哪輛公共汽車可以到達,司機告訴他坐第三個停車點上的汽車。第三個停車點上,公共汽車還沒有到達,乘客們都排成一隊等待著。
以車站為中心,四周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帶,但靠著機械開山填谷,建起了東京都城郊結合部住宅區,大規模的新村區劃以車站為中心分散在四周。
和藤波下班回家的那個下車車站一樣,早晚高峰時非常擁擠。道路狹窄,好像趕不上人口的急劇增加,公共汽車在狹窄的街道中慢吞吞地行走著。
終於到了郊外,但乘客仍不見減少。藤波留意著汽車裡的錄音廣播。汽車開出平坦的街區,來到了此起彼伏的丘陵地帶。在丘陵的斜坡到山頂之間,在稀疏的雜木林裡,簇擁著新建的房幢。
東京極度膨脹,它的觸度吞噬和逐趕著大自然,綠蔭充溢的丘陵地帶,以前是樹種和野兔的天堂,如今被人類的小兔屋似的居所埋沒了。
不久,前面豁然開朗,汽車開進了建造在新開發土地上的高層住宅群裡。乘客們在這新住宅區裡最早設立的車站上湧下汽車。汽車裡的廣播報告說是“綠丘四丁目”。
隨著四丁目的廣播下車,眼前有一個小小的兒童公園,四周圍著外觀統一的新村樓房。呈三角形的兒童公園裡設有滑梯、叢林遊戲場、蕩鞦韆、操場等,在現在這個時間裡,公園裡一個人影也沒有。
磁帶的主人是在四丁目車站下車,遇見附近的熟人,熟人才向他打招呼,喊他“多田君”的。“多田”這個姓不多見。這一帶一定會有叫“多田”的住戶。
但是,新村樓房磨滅了居民的個性,從它的外現很難分辨出不同住戶的特點。
白天從掛在陽臺上的衣物,才勉勉強強地表現著各戶人家的個性,但一到晚上,規格統一的窗內都點起同樣顏色的燈,說是私人住宅,還不如說更顯得是被規格化的人生的縮影。也許在那些窗內的燈光下,同樣結構的家庭都圍著相似選單的餐桌,看著同樣的電視節目。
藤波打量著公園的周圍。在整齊的新村房幢之間,他發現一家彷彿被人遺忘了的點心輔。
那家店鋪小得令人不敢相信,簡直使人懷疑它竟會在這樣的地方做買賣,經營著袋裝的點心和冷飲。商店的顧客肯定是來公園裡玩的兒童們。
藤波心想這一定是某位隱居的老婦人當作消遣開的店,並非為了賺錢。他一邊探頭探腦地向店內張望,不料一位年輕主婦似的女人向他招呼道:“歡迎光臨!”
藤波馬上感覺到不買些什麼便有些失禮了。他買了兩三袋中意的點心,一邊問:“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叫多田先生的家?”
“嘿!若是多田先生,他的房間是在那裡4301幢的四樓呀!”
她指著那個角給他看。
“瞧,正好是寫著房幢號碼的那一邊。”
4301幢,雨水在樓房外牆上描著黑黑的花紋,房幢缺去一角,令人感到陰森森的。
四周樓房的外牆都被統一成明快的顏色,與此相反,只有4301幢整個兒黑糊糊的。在這新村中,一定是最老的樓房了。居民也許都已經換了幾代。
“朋友介紹我來勸多田先生投一份保險,多田先生在做什麼工作?”
藤波問道。
“哎,來找他投保,卻不知道那些事?”
店鋪主婦露出懷疑的神色。
“聽說以前是學校的老師,不過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所以朋友也沒有聽說他現在在做什麼。”
藤波立即隨口說了個謊。
“要說多田先生嘛!現在他在車站附近的大樓裡借房子開了一傢俬塾。我們家的孩子也由多田先生在教。”
本來是隨便問問,不料卻碰了個正著。
“多田先生還有個夫人吧。我不認識他的夫人,不過想趁此機會,勸他們一起投保。”
“當然羅!他的夫人很年輕,又非常漂亮。”
想再多打聽一些,但生怕問得太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藤波按點心鋪主婦的指點,找到了那幢房子。在樓房的樓梯口,設有整幢房子的信箱,在4301幢141號室的信箱上設有“多田鬱夫”的姓氏牌。
多田鬱夫的妻子也許正是下城保的相好。
在多田的信箱上插著一封像是郵送廣告的信封。藤波打量了四周,見沒人,便偷取了那封信。這時,從樓梯上傳來有人下樓的腳步聲,藤波慌忙離開了那裡。
藤波回到車站附近的公園裡,找了一條長凳坐下,取出偷來的信。開啟信封一看,那是銀座有名的寶飾商店的商品介紹。收信人的名字是多田千鳥。
“終於找到了。”藤波體驗到一種勝利者的情懷。
住房初看很簡陋,但看銀座的寶飾商店給他的夫人寄商品介紹來,看樣子生活過得非常寬裕。也許是經營私塾賺的錢,難怪他能拿出三千萬元來。
這時,藤波想起了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