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麥家山腳下的金箭,早已變成金黃色的麥穗。
原來,兩個金甲武士,都是麥子所化。
麥女仰起頭,向前方路邊一棵柳樹上說道:“你是楚家老幾?你能控制麥子,我們就不會嗎?大家都吃過麥地的種子,這有何用?”
樹杈上蹲著一隻灰喜鵲。
喜鵲道:“在下楚家十一郎楚環,來此並非為殺你們,乃是來驗明正身。”
“原來你以為我們是假的。”麥女仰頭道:“現在驗明瞭嗎?”
喜鵲道:“驗明瞭。”
麥女道:“正身即已驗明,就該就地正法。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正法我?!”
麥女一揮手,樹下已站起幾十個金甲武士,人人手持金矛,矛尖對準樹幹。麥女道:“你這禦麥之術,才學了幾年,也敢來班門弄斧,現在看你往哪兒跑?”
哪知,樹下的幾十個金甲武士,忽然消失不見,又變回了麥子。
麥女歪頭看向林西,驚疑道:“這禦麥之術,我從小練起,楚環怎麼比我還厲害?”
林西道:“楚環用的只怕不是禦麥術。”林西手指麥女身旁的天空:“只怕是他幹的。”
天空中,一個赭衣身影正在飛來。
樹上喜鵲道:“我說過,我是來驗明正身的。”說著,他飛了起來,變成一個赭衣老者,冷笑道:“我十哥楚風才是行刑的。”
另一邊,楚風已然飛近,卻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兒。
麥女奇道:“你一大把年紀,他怎是你十哥?”
楚環露出兩排細長黑齒,陰鷙道:“楚家人中,先修得人形者為兄,這有什麼稀奇!”
“你一大把年紀,居然叫十一郎!”麥女看看楚環,又看看楚風,不禁覺得好笑,忽然臉色大變。
楚風已經飛到楚環身邊,手裡捏著耳釘。
這個耳釘,對麥女來說是如此熟悉,如此親切。而此時,耳釘卻在楚風手裡,用來對付麥家人。
楚環向楚風道:“十哥,你來得正好。我已驗明正身,你可以行刑了。”
楚風道:“我們兩兄弟,何分彼此?這樣吧,我把他們變成麥子,由你來就地正法。”
楚風手中耳釘一指,楚環手裡已多了一把鐮刀。
楚環笑道:“如此甚好。”
楚環手裡的鐮刀,映著東方朝陽。楚環陰鷙笑著,兩排尖齒黑得發亮。
忽然間,南方傳來轟隆隆一聲巨響,大家轉頭看時,麥地盡頭,竟有兩輪紅日緩緩升起。
大地似在震動,楚環驚慌道:“那是什麼?”
楚風坦然道:“別擔心,大哥叫我出來時,叫八哥拿著手鐲去喚醒蛟龍,說這次一定要把麥家人置於死地。”
楚環道:“你把麥家人變成麥子,我來割了也就完了,大哥真是多此一舉!”
蛟龍在南方的樹林裡。樹林很遠,蛟龍模糊不清。遠遠望去,只能看見蛟龍的紫色雙目,猶如兩輪紅日。
六年前,秋元安化名馬林發,來到麥地之源,拿到了手鐲。那時,他以為麥家山是殺父仇人。於是,他用法器把蛟龍喚醒,來對付麥家山。結果,他發現一切是一場誤會。現在,手鐲落在楚家人手裡。楚家人再次把蛟龍喚醒,來對付所有的麥家人。
兩輪紅日忽而不見,似乎沒入無邊麥海之中。大家明白,蛟龍正向這邊趕來。大家明白過來時,蛟龍已近。金色的蛟龍在麥地間逶迤蛇行,來到近前,蛟龍慢了下來,再次昂起頭。楚八郎站在蛟龍頭頂,二十六七歲模樣。他雙臂抱在胸前,赭袖垂拂,擋住了手鐲。這一幕,與六年前秋元安興師問罪時何其相似。
“元安,這個人濃眉大眼,跟你長得倒是挺像。”徐鳳儀說著用手摸了下下巴,卻摸了個空。六年前,他留著山羊鬍,回順義時已經剃了。這三年,他變成石像,鬍子卻一點兒沒長。
“是嗎?”秋元安挑眉仔細端詳。
麥女看看秋元安,又看看楚八郎,點頭道:“還真有點像!”
楚風見麥家人談笑自若,冷笑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有心情說閑話,不知道死到臨頭了嗎?”
麥女轉頭道:“這裡是麥家人的麥地,我們為什麼不能說閑話?”
徐鳳儀道:“不錯,我們是這裡的主人,有什麼好怕的?”
楚環看了一眼楚風手中的耳釘,陰鷙道:“你們算什麼主人?!我八哥楚雲這就到,暫且讓你們多活一會兒。”他已把麥家人當成了死人。
蛟龍金鱗閃閃,逶迤蛇行,大片麥子倒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