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忽然發現,馬林發今天端杯的手,換成了左手。馬林發回身和媚娘說話,身體正好擋住右手。他的右手,伸到桌下,在林西腿上寫了個字。
林西捉摸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是個什麼字。林西心裡疑惑道,莫非他看上這個丫鬟了?
不久,馬林發站起身來,說:“廁所在哪兒?”
“在一樓,我陪你去吧。”媚娘笑道。
“你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家公子吧。”
媚娘看了看徐鳳儀和林西,又看了看馬林發,說:“只怕馬公子喝的有些多,路上可要小心了。”
——
窗外已細雨如織。林西想起麥女,酒不醉人人自醉,暈暈乎乎。
“馬林發怎麼還不回來?”徐鳳儀忽然抬起頭來。他酒入愁腸,已有幾分醉意,一抬手碰倒了杯子,跟著身子一歪。
“舅姥爺,您醉了。”媚娘上前攙扶時,擋住了林西的視線。
林西心道:徐鳳儀只喝了兩杯,怎麼會醉?
忽聽媚娘急切的聲音傳來:“公子,快來幫忙。”
徐鳳儀已爛醉如泥,正從椅子上滑下來,眼看就要鑽到桌子底下。
林西趕忙站起,把徐鳳儀扶上椅子。
徐鳳儀伏身趴在桌邊,睡著了。他衣領裡露出的後勁,上面有個紅點。
“怎麼會有個紅點?”林西仔細一看,這個紅點竟是血滴,邊上似乎有個針孔。
徐鳳儀有白金龍戒護身,連紫電神都傷他不得,誰能在他後勁上紮出針孔?此時屋裡沒有別人,剛才只有媚娘上前攙扶,難道是她?
一行血線從徐鳳儀後勁流下。
媚娘看見針孔,向林西說:“你為什麼紮他?”聲音萬分驚恐。
“怎會是我?”林西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心想:以徐鳳儀酒量,喝兩杯酒決不可能爛醉如泥。此時徐鳳儀如此模樣,分明是被針刺的緣故。徐鳳儀後頸上的針孔,分明是剛才媚娘擋著自己時紮的。
針藏在哪兒?針紮一下,徐鳳儀怎會轉瞬間爛醉如泥?林西盯著媚娘,心裡越想越怕。
“屋裡沒有別人,除了你還會是誰?”媚娘對林西似乎十分懼怕,不住往後退。媚娘一退,右邊紅袖正好拂過林西左腕。
林西感到手腕一疼,如被蜂蜇。
媚娘已經退到牆邊,驚恐道:“你別過來!”
“針……”林西的聲音充滿恐懼。
媚娘拇指和食指間,赫然捏著一根繡針。媚娘在笑,妖豔無比,桃花花瓣陸續從她眼裡飛出,落英繽紛。
一行細細血線從林西手腕上流下。林西也已爛醉如泥,癱倒在地。
麥酒雖不上頭,媚孃的繡針,卻能讓人爛醉如泥。
……
夜空下,無邊無際的麥地,黑壓壓一片。每片麥葉下面,都是麥子的夢。
其中一根麥子,不斷重複著五個夢。
第一個夢:林西變成了一粒種子,埋在泥土深處。
第二個夢:林西已經長成麥子,置身麥地中,下半身紮在泥土裡。他雙手舉過頭頂,是兩片葉子,在風中沙沙搖動。他的眼睛也許是葉片上的露珠。可是,他的頭在哪裡呢?他可以聽,卻不能說。他可以看,卻不能動。他現在只有兩片葉子,他的身高還夠不到其他葉子的腰部。他只有一隅被麥葉割的支離破碎的天空。
第三個夢:林西已經長得和別的麥子一邊高,並且抽出了穗。他身邊的一根麥子長的很特別,麥穗上有兩根特別長的麥芒,每一粒麥粒都像是瞪圓的眼睛。
猛王變成的麥子說:“這裡的每一根麥子,都曾經是一個人。他們都吃過麥家的麥籽,然後就變成了麥子。每個人變成麥子後,第二天就會長得和別的麥子一樣高。每年夏天,麥家都會收割一些麥子,吃了之後,可以駐顏延壽。”
第四個夢:林西向馬林發述說著認識麥女的經過。聽到林西說的猛王的謊言,馬林發冷笑道:“人變成的麥子,吃了可以駐顏延壽,他的話未必是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