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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穹飛主意已定,向睡在大樹下的鄒海龍走去。靈猿見楚穹飛走來,急忙跳下樹,將鄒海龍推醒。楚穹飛問海龍還有多少盤纏。鄒海龍伸手從背囊中掏出所有銀兩,數了數,尚存三十兩有餘。鄒海龍不知楚穹飛意圖,便問楚穹飛要銀子何用。楚穹飛壓低聲音對鄒海龍說是要將全部銀兩交給楚福,讓老家人暫緩一下無米之炊。
鄒海龍是個直爽人,一邊將銀子堆在一起,一邊對楚穹飛說:“這些銀子也不能讓老人家維持多久,我們得想辦法再弄些銀兩來才是!”
楚穹飛點頭說:“我恩師長眉仙翁在峨眉留有些許財物,如今師父不在了,那財物留在山中也派不上用場,若能將那財物弄些來,定能緩解老家人的貧苦。只是……山高路遠,多有不便……”
靈猿聽到楚穹飛提起長眉仙翁,不由得垂下雙臂,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哀鳴。
鄒海龍聞言叫道:“這有何難!我鄒海龍也有幾十個自幼結交的兄弟,又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做,我一聲呼叫,喚得他們來,將那老英雄的財物手搬肩扛地弄些過來,怎麼也能夠成全這老人家後半生的富貴!只是……只是這樣一來,不知那峨眉老英雄九泉之下是否會遷怒與我!”
楚穹飛笑道:“我恩師一生為人慷慨,最愛接濟貧寒,怎會遷怒助人為樂的善舉?不過,畢竟是遠水難解近渴,不如先將咱們的銀兩留下,待日後再另作打算吧。”鄒海龍點頭稱是。
忽然,房門一響,老家人楚福從屋裡走出,拉住楚穹飛的手說:“公子啊,難得你一份善心!老朽我也是窮苦出身,眼下的困難我也並不以為然,只是,日後這楚家的家業也該有人打理才是!”
楚穹飛輕輕搖頭說:“老人家,難得你一片忠心為楚家固守多日!如今,這楚家已然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還勞煩您老人家為此空守寒舍,想來,穹飛我真是無地自容!”說罷,眼圈紅潤,低頭嘆息。
老家人四下看了看,湊近楚穹飛的耳朵說:“公子莫出此言,楚家並非一貧如洗,還有無數珍寶在等著公子繼承。”
楚穹飛聞言將信將疑。老家人看出楚穹飛的心思,向楚穹飛使了眼色說:“公子,請隨我來!”說罷,帶領著楚穹飛和鄒海龍走向後院。
在靈堂一側的地面上,老楚福挖了一個坑,一個陶製的壇子露出一半,楚福彎下身,揭開壇子蓋兒,裡面裝有滿滿的一壇黃金。
楚福對楚穹飛說:“公子,像這樣的壇子一共有四個,都裝著黃金;還有四個略大一些的壇子,裝著的都是白銀,都埋藏在這院子的四個角落。這些都是老爺當初料事如神,在那場災禍之前讓我悄悄埋在這裡的。沒想到……哎!還真就出了大禍!”
楚穹飛看到那壇黃金,聽了老家人的敘說,並沒因此感到太大的驚訝,而感到奇怪的卻是,這楚福竟然是空守著這麼多的金銀,卻苦苦地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於是,情不自禁地問:“老人家,既然您親手埋下了這麼多的金銀,就不該寧可挨餓受凍而不取出一些聊補無米之炊啊!”
老楚福頻頻搖頭說:“不可、不可!公子的心意我明白,可是,這批財寶是老爺、太太讓我埋在這裡的,既然他們這麼信任我,我就不能辜負了二位先人的信任。若不是公子回來,就是我楚福命短投了陰間,也絕不能私自挖掘啊!”
楚穹飛聞聽老家人一席話,不由得對老家人的為人暗自稱贊!急忙對鄒海龍說:“海龍賢弟,趕快將這壇黃金取出!”鄒海龍應聲彎腰,一手抓住壇子口,輕輕一提,那壇黃金便拎在手中。楚穹飛將那壇黃金交給老家人楚福,說:“老人家,至此之後,再不要難為自己……”
老家人急忙擺手說:“不可不可!這我可不能要!這我可不能要!”
楚穹飛認真地對楚福說:“老人家,穹飛我飄流江湖,不能在家久住,真金白銀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用處。因此,我也絕不會繼承這份家業。您老人家為楚家操勞一生,在我看來,您就是楚家的長輩,這裡的一切就由您老人家做主吧!”
老家人楚福哪裡肯依從,連連搖頭擺手,嘴裡不住地說著:“不可不可!這可萬萬使不得、使不得!”無奈,那楚穹飛主意已定,便對老家人說:“老人家,千萬不要再謙讓了。穹飛曾聽父親講過,您老人家是在我父親三歲時來的楚家,自那時起,掐指算來已經四十年有餘。這多年來,您為楚家費盡心血,毫無怨言,連姓氏都改為楚姓,既然如此,那就是楚家的長輩,這楚家的財産也就理應是長輩您和我共有。可是,我楚穹飛命中註定要以四海為家,無法安身鄉裡持家繼業,家裡的一切就仰仗您老人家照料,這家裡的遺産也自然就該由您支配。在此,也算作是晚輩我的請求,萬望您老人家應允,也好斷了我的後顧之憂!穹飛拜託了!”說罷跪倒在地。
靈猿見狀,叫著、圍著楚穹飛轉了一圈。
那老家人見狀,驚出一身冷汗,慌忙上前攙扶,嘴裡叫道:“哎呀呀!怎麼說跪就跪了起來,折殺老朽!折殺老朽啊!”
那楚穹飛一身的功力,就是金剛羅漢也是撼之不易,那老家人卻又怎能奈何得了?攙了幾下竟然是絲毫不動!老家人情急之下趕忙跪在楚穹飛面前,哭著哀求道:“公子啊、公子啊!你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那楚穹飛依然不起。
鄒海龍一旁叫道:“老人家,既然是楚公子拜託與你,你就應了吧,也省卻了楚公子一樁心事!”
老家人無奈之下,只好搖頭抽泣著說:“公子啊,我答應了就是、你就快快起來吧……”
楚穹飛見老家人終於答應了,也就放下心來,攙扶著老楚福站起身,一起走進屋裡去。
常言道:無話則短,有話則長。楚穹飛多年不見老家人,又趕上家中多有變故,自然就與那老楚福敘說了幾個時辰。老楚福說道傷心之處,幾次泣不成聲。楚穹飛和鄒海龍幾次三番安慰勸說,老楚福終於將楚東海夫婦和楚家全家遭難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個大概。楚穹飛知道,自己的仇敵就是黑風山的那幾個惡人,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定要報仇雪恨的決心!
已近晌午時分,左鄰右舍的人們聽說楚家公子回來祭奠父母,便紛紛前來看望。那鄰舍們都是普通百姓,原本都敬仰楚東海的為人,與楚家關系不錯,盡管在楚家遭難時沒有能力相助,但也都為楚家的事耿耿於懷,雖曾經聯名告官,為楚家鳴不平,但無奈那官府腐敗昏庸,根本就不去破案。眼看著楚家的事就這樣被擱置了下來,一晃就是好幾年!
如今,楚家的公子來了,鄰舍們覺得楚家的事情應該有個交待,便紛紛前來,一方面是想告訴楚穹飛當時的情景,更主要的是想與楚公子一起,再次前往官府,要求查辦。
楚穹飛知道官府的黑暗,同時一腔熱血沖騰在體內,他根本也不想指望官府,一心想要親自將那些仇人送往閻羅殿,見鄰舍們都來到近前,便言明瞭自己的心願、婉言謝絕了鄰舍們的好意,最後又當著那些鄰舍們表明了自己將要永遠離開家鄉,將所有家産全部贈送給老家人楚福的決定。
鄰舍們聽了楚公子的話,稍有議論,但也不感到十分意外,他們都知道,楚公子雖天生一副書生模樣,自幼也經受了嚴格的學識教訓,但卻對武功情有獨鐘,不僅深得父親楚東海的真傳,而且專愛行江湖、訪深山,投師學武,樂此不疲。故此,才在楚家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倖免於難。如今,楚家陷入這等境地,那楚穹飛就更不可能再留戀這傷心之地了!
楚穹飛主意已定,眾鄰舍也不反對,反倒是那老楚福心生不忍,不肯接受楚穹飛的饋贈。無奈楚穹飛不容老家人不受,匆匆找了證人,當時取了筆墨寫一封饋贈書,簽字畫押,當時就辦妥了這件饋贈的事情。鄉鄰們都知道楚家人為人豪爽,也知道老楚福的忠誠厚道,見楚穹飛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就順理成章地表示贊同。
眾鄰舍們退去後,楚穹飛見事情已經辦妥,便吩咐鄒海龍打破金壇,取出一些金條,暗中置換了一批銀兩,找來幾個青壯年,一起為老楚福置辦了家俬物件,採買了生活所需用品,又讓老楚福洗澡更衣……頓時,老楚福時來運轉,精神煥發,儼然變了一個人一樣!連那靈猿都感到新奇,圍著老楚福轉了幾圈,從上到下看了個遍。其實,這也是好人必有好報、善人終得善果的又一次印證!
鄉鄰們見老楚福說變就變了樣子,哪裡會知道其中的緣由,只當是楚公子給老家人帶來了金銀財寶,心裡一邊感嘆楚公子的為人,一邊也替老楚福高興。
楚穹飛報仇心切,那鄒海龍也不是個能夠沉得住氣的主兒,轉天天還沒亮,二人便沒有打擾老楚福,帶著靈猿悄悄地不辭而別,去尋那黑風煞複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