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映蘭捉起筷子,作了一個寫字的動作:“桑大夫寫那幾個顏色的時候,都有些遲疑,唯獨‘灰’字,一氣呵成。”
竟然是這樣!
夕陽西下。漠湖上金光瀲灩,美不勝收。
桑落吃了兩杯酒,雖不至於醉倒,緊繃的情緒也漸漸鬆懈下來。她撐著腦袋望著小窗外的景緻發呆。
忽地,一陣琴聲響起。
桑落眨眨眼,轉過頭來。顧映蘭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把古琴來,放在膝頭彈奏。
顧映蘭是個謙謙君子,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
只可惜桑落是個現代人,對古琴一竅不通。聽他奏完一曲,她也不知道誇些什麼,只說了一聲“好聽”。
顧映蘭按著琴絃,抬起清澈的眼眸望她:“當真好聽?”
桑落又有些心虛。莫非是彈錯了什麼音符,在考自己?
她摸摸脖子:“我——”
話未出口,只聽見艄公驚恐地喊起來:“別過來!別過來!要撞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葉扁舟直直衝了過來。
“咚——”地一聲,船身劇烈一晃。
小桌上的酒盞潑出半盞,顧映蘭心疼古琴,連忙用袖子去擋,那瓊漿便灑在了袖口的茱萸暗紋上。他剛要掏帕子,卻見艙簾被刀鞘挑起,露出一雙赤金雲鶴紋的玄靴來。
雖看不見臉,可只看那雙靴子,桑落就認了出來,是顏如玉!
她下意識地站起來,船艙窄小,一站直身就碰了腦袋。
顧映蘭伸手去扶,卻被那長長的刀鞘格擋開去。
“桑大夫當真是好雅興。”聲音裡已飽含了怒意。
玄靴站在艙外,踏著滿湖的碎金,踱了一下腳,船就又晃了起來。這一次連桌上的盤盞都齊齊掉了下來。
顧映蘭向前一步,“下官與桑大夫有約,不知顏大人突然叨擾,又意欲何為?”
顏如玉根本不準備理他,刀鞘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對準了桑落:“桑大夫,你就是這樣對待本使的嗎?”
顧映蘭說道:“顏指揮使——”
顏如玉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滾滾的怒意已瀕臨爆發,他剋制著,壓著沉沉的嗓音:“桑、落!”
“是。”
桑落動了動腳,卻被顧映蘭拉住了手腕。
顧映蘭急切地看著她,想對她說:當初是你我相看,今日是你我相約。顏如玉憑什麼帶你走?
桑落卻在他開口之前,推開他的手:“顏大人是我的病患,待我——”
顏如玉哪裡會等她再許下另外一次見面,他彎下腰,長臂伸過來勾住她的腰,直接將她帶到另外一條船上,掌風一掃,兩條船分道揚鑣。
桑落跌入船艙,還未來得及站起來,顏如玉就欺身上來,將她死死地壓在了窗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