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倪芳芳熬了一鍋粥,讓桑落端給柯老四,誰知柯老四一看粥,更是長吁短嘆的。
桑落問道:“老先生沒有胃口,何不取出你的鹹菜來?”
柯老四聞言擺擺手,聲音裡竟還帶著些許哽咽:“沒啦。沒啦。”
他守了這麼多年的丹溪堂,就那天晚上離開了,一夜混戰,滿屋屍體,也不知誰清理的時候,將那一根老鹹菜一併帶走扔了。
“再也沒了.”柯老四揪著被子,也不肯說話。
“那鹹菜可是有什麼特殊的來歷?”桑落記得他每次只捨得取出來嗦嗦滋味,又用油紙包上。
柯老四說不出口。
桑落試探著指向密室:“可是與那些人有關?”
柯老四一下子坐了起來,緊張地問:“你——你都知道了?”
桑落點點頭:“那天夜裡,我躲在裡面。”
柯老四神色複雜看向桑落。公子這是對姑娘掏心掏肺了啊,連自己家底都揭開了,也不知道桑丫頭對公子到底是什麼心思。
一想到這個,老鹹菜的事也不那麼讓他煩惱了。
只說道:“那是公子姑姑親自做的。我老啦,又是斷了根的人,將來也不可能落葉歸根,嗦嗦滋味,也能慰藉一下思鄉之情。”
十幾年的鹹菜?那還能吃嗎?幸好柯老四捨不得吃,真要一塊塊切下來吃了,那是必然中毒沒命的。
柯老四想要打聽那個被她帶回家的俊俏郎君的事,卻又不知怎樣旁敲側擊,乾脆問道:“你為何不去公子府上替他看診,每日跑去國公府又遠又費事,莫非是怕人誤會?”
桑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將粥碗擱在矮几上,指尖輕輕叩著青瓷碗沿:“我若怕人議論,還敢開堂坐診?”
她掀起眼皮看向窗外漸沉的暮色,簷角的一片碎瓦被秋風吹得叮叮作響。
忽而院外忽有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脆響,這麼晚了,還有誰會跑來呢?
知樹閃身入內,繃帶下滲出的血珠洇透了玄色勁裝,神情十分凝重。
柯老四一下就明白了。
是莫星河。只有莫星河來時,知樹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知樹看了一眼身上的傷。
樓主來了,院子裡沒有一個能打能殺的。公子遣了風字輩的暗衛在這裡護著,但風字輩也根本不是樓主的對手。若樓主要搶走桑大夫,又該如何應對?
眼下只能按兵不動,先看看情況,若實在不行,拼死也要護住桑大夫。
門一開,一身白衣的莫星河走了進來。
他眼裡閃著光,將柯老四的院子掃視了一圈,又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夏景程和李小川。
倪芳芳聽見動靜從灶房裡跑出來,看見是他,也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莫星河扯起一抹笑,笑得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虛弱:“倪姑娘也在這裡。”
倪芳芳上上下下地將他打量了一番,才說道:“我在這裡幫忙,你這是病了?”
莫星河點點頭:“頭疼得緊,來找桑姑娘看看。”
桑落從屋內走出來:“上次給莫閣主的藥是吃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