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映蘭收回無處安放的手:“有墨。”
指尖在袖子裡捻了捻,來不及找個藉口解釋自己的舉動。
桑落卻率先開口:“顧大人,我其實就想問問您,可有辦法從江州弄些新鮮的白緬桂花來?”
白緬桂?顧映蘭驚奇地道:“桑大夫何以知曉江州有白緬桂花?”
江州偏遠,京中甚少有人知曉此事。
“書中看到過。”桑落很急,“不知顧大人可有法子?”
“要新鮮的?”
“是。我堂兄得了眼疾,新鮮的白緬桂花可以診治此病。只是京城白緬桂實在難尋,眼下應是過了花期,所以特來找顧大人問上一問。”
如此焦急,她眼眸裡仍有星光,熠熠閃閃的。顧映蘭微微笑著看她,沉吟了好一陣:“好,我替你去尋。”
桑落雙眼一亮:“多謝顧大人!”
顧映蘭望了望身後的“蹈虛之處”,頗有些遺憾:“桑姑娘真不願進去喝一杯茶再走?這裡的火前茶很不錯。”
“醫館事多,中秋之後還要接待病患,待過些日子,我請顧大人吃茶吃飯。”
只要不進這裡,她就覺得踏實一些。又怕顧映蘭覺得自己找他辦事,還不肯給面子喝茶,她又補了一句,“一定。”
“好。一定。”顧映蘭也不強留,只笑吟吟地看著她走了,再回到京兆府。
小吏曖昧地朝他擠擠眼睛,學著桑落的口吻女裡女氣地叫他:“顧大人,明日不是休沐嗎?今晚又要通宵在此抄書嗎?”
顧映蘭笑著搖搖頭:“是啊,剛來,舊日的案卷太多,早些謄抄好了,新來的府尹大人也好查閱。”
他回到府衙內,坐在自己的小桌案前,提起筆時,看到自己指尖的墨,想起剛才桑落髮間的藥渣,微微一愣神,再自嘲地笑了笑。伏案直至天明。
案角的燭臺滅了。他才放下筆,伸了一個懶腰,慢悠悠地走出府衙,回到住處,褪去衣袍,找來一塊胰子,將手指上的墨跡搓洗乾淨,用青鹽漱過口,躺在榻上準備休憩一下。
一閤眼,竟浮現出桑落焦急的眼神來。
他又睜開眼,望著帳頂出神。
罷了。
他翻身起來。
換上一身乾淨的墨綠官袍到了宮門處。禁衛攔住他,他取出一塊金牌來。
禁衛立刻讓了道。
猩紅宮牆下的石板路,顧映蘭一步一步地走著。仲秋的清晨,腳下的石板還帶著溼意,連帶著磚縫裡的青苔,毛絨絨的,鮮嫩嫩的,叫人不忍踏上去。
跨過五門,穿過三宮,終於到了昌寧宮門前。
葉姑姑聽人來報,她也有些詫異。
好在顏如玉被太妃召進宮伴駕兩日,天亮時才出了宮。否則撞上了可怎麼好?
通報了太妃之後,再遣內官來迎他入內。
“微臣見過太妃。”顧映蘭跪下行禮。
今日休沐,太妃穿著長長的釘珠刺繡長袍,挑開珠簾看他:“映蘭可是有急事?”
顧映蘭抬起頭:“微臣想借太妃花園中的白緬桂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