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望向那桃紅繡著合歡花的車簾,說道:“三夫人容稟,那日其實另有內情。”
“哦?”車內有了動靜。車簾被挑開一條縫,露出三夫人一隻眼眸來:“有什麼內情?”
桑落將那一夜的事,前前後後地思忖了一番,壓低聲音道:“三夫人有所不知,顏大人他.”
“嗯?”三夫人很感興趣,身體微微前傾著看向桑落,“怎麼?”
“事涉他人秘辛,民女不敢擅言——”她看看左右,不想當人面揭他人之短。
三夫人示意所有僕從家丁都退下,放下簾子,拖著長長的聲音說道:“說罷,你說真話,我定能護你一條性命。”
“民女是醫者,顏大人雖天人之姿,在醫者眼中,僅是病患而已。”桑落頓了頓,有些為難地道,“他有些不可言說的病症,一直讓民女診治。”
三夫人聞言,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真誠的質疑:“什麼病症?一直是多久?”
桑落道:“民女不知,男子一向對此事諱而不談,更何況顏大人這樣的,如何能跟民女說實情?”
“這與你進我莊子又有何干?”
“那日顏大人說要公幹,公事之後還想與夫人您小酌,他又怕被您發現他的隱疾,便將民女帶在身邊,讓民女身上帶著藥,以備不時之需,誰知喝了三杯酒,仍”
明示暗示都說完了。又是一陣死寂,只剩四周此起彼伏的啾啾蟬鳴,著實惹人心煩。
過了好一陣,三夫人突然大笑不止:“你說你一個市井小民,幹著下九流的行當,誰給你的膽子用這樣的事玷汙顏大人,當真是無知者無畏,顏大人何許人也,繡衣指揮使,如今可是叱吒京城的第一人,若讓他知道了,定要將你的舌頭割下來餵狗。”
“懇請夫人庇佑民女.”桑落似是極其害怕,伏在地上,雙手貼著滾燙的礫石,“民女只是想要自證那日入莊並非想要偷香竊玉,而是身負使命。三夫人若是不信,不妨試一試就知道了。”
“試一試.”三夫人挑開簾子,紅唇勾著,眼眸也勾著,“是個好主意呢,你說呢,顏大人?”
顏如玉。
桑落閉上眼,果然是他!
剛才被人按著肩膀跪下來時,看見簾子微動,露出一雙漆黑的皂靴靴底來,她就猜測是三夫人找顏如玉坐在裡面聽自己瞎編對質。
沒有事先統一口徑,自己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顏如玉怎麼對三夫人說的。這樣的對質根本沒有活路。
只有用一句難言之病,將所有與顏如玉對不上的話都頂過去。
若顏如玉真不是面首,若他夠聰明,就應該明白自己這話是為了將那一晚的事徹底洗清白,也將兩人關係徹底撇清。
她這是兵行險著,用了斷臂求生的法子。
當然,也有私心。
那個止勃之藥的藥效能持續多久她也不確定,若就此徹底不行了,此時說出口,應是最好的時機。
目光一點點抬起。
皂靴,絳紫的袍子,緊握得關節泛白的手,緊抿的薄唇,千年寒潭一般的黑眸。
桑落不敢與他對視,只覺得他的目光落在哪裡,哪裡就疼,就冷。
毛骨悚然。
三夫人好整以暇地支著腦袋看向顏如玉:“顏如玉,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我剛才可是承諾過要護她周全的。你要殺她,可千萬別當著我的面,我最怕殺生了”
說著,她的手輕輕拍向他的腿,不料,拍了一個空。顏如玉將紫袍一拋,站了起來。
一臉陰沉,目光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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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