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嬤嬤卻說:“別禍害人家了,他們的清心丹都是有數的,不侍寢的時候太太才給他,你去問他要,他肯定給你,那他自己沒有了怎麼辦?”
這時,外面忽然有人問:“白大娘,出什麼事了?”
白嬤嬤連忙出去看,原來是竹霜來了。
阮家僕役的屋子都是一個連著一個蓋的,因此竹霜家就住在白家隔壁,有什麼聲響都聽得見。
“我娘聽見動靜,讓我來看看怎麼回事。”他說。
竹霜一個月前分化成乾元了,因此沒有辦法再服侍大公子,就暫時留在家裡,等著上面給他分派新的差事,聽說他娘也想讓他到城外的莊子上面學著管些莊務。
竹霜也不是外人,跟松雲是從小玩到大的,白嬤嬤便把松雲分化的事給他說了。
“這麼著吧,”竹霜很快提出瞭解決的辦法,“我嬸娘今天正好在二門當值,我託她放星兒妹妹進去找大公子,大公子一定會給的。”
白嬤嬤聽了便唸了幾聲佛,道:“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便匆匆叫星兒跟著竹霜去了。
松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昨夜吃了從大公子那裡討來的藥,松雲就睡得安穩多了,一夜過去,已經恢複了不少元氣,看著面色好了不少,只是郎中囑咐讓他多休息,所以白嬤嬤就沒有叫他。誰知沒人叫松雲起床,他就像能永遠睡下去一樣,白嬤嬤反而有些慌了,所以還是把他喚起來了。
松雲悠悠醒轉,眼前看到了自己的娘,然後又看到了爹。
“爹,你怎麼回來了。”他揉了揉眼睛說。
白升是一早得了訊息便趕著從城郊的莊子上回來的,明裡是跟主子報告春播的情況,但實在就是為了看看自己的兒子。
“你還認得爹啊?看來沒事了。”白升笑道,又說:“想不到我們白家的孩子個個都這麼有出息啊。”
可不是出息了嗎,坤澤少見,尋常人家有一個半個都要放炮仗慶祝的。
松雲不知道自己是分化了,恍惚間才想到自己昨天幹了啥,還以為他爹繞著彎罵他呢,連忙說:“我不是故意去下河摸魚的,爹你別打我!”
江南河網眾多,一般的水道遊一遊也是不怕的,但松雲就喜歡跟左鄰右舍的幾個野小子一道去那種野河裡摸魚戲水,從小也不知為這個遭了他爹多少打,就是沒改過。
況且這才剛到清明,水裡可冷著呢,白嬤嬤一想到這個就生氣,但又覺得松雲這樣無知無覺的好笑,有些哭笑不得。
“哥哥,你分化了,你自己不知道?”星兒忍不住說,“再說摸魚還有不小心去摸的?”
“啊?”松雲愣愣呆呆的,“我分化了,分化成什麼了?”
“坤澤,”星兒說,“從今以後你都不能出去摸魚了。”
“什麼?”松雲垂死病中驚坐起,卻又立刻感到天旋地轉的,只得又躺了回去,哭喪著臉,“那怎麼辦?”
“你難道就知道摸魚啊?”白嬤嬤恨鐵不成鋼地說,想用指頭戳他腦袋,看他暈暈乎乎的那樣子才沒捨得。
“得給你找個夫家才行。”她說,又問白升,“他爹,你說怎麼辦呢?”
尋常人家裡,有兒女分化成坤澤,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來坤澤稀少,不過十中一二而已,二來,有了坤澤,這一家子的後半輩子即便不是榮華富貴,也是不愁吃穿了。
因為稀少的緣故,娶坤澤的聘禮不是一般人家出得起的,因而坤澤一般都是高嫁,即便是貧寒人家出身也能進豪門大戶為妾,若是有些門第樣貌,便是王孫公子也攀附得了了。
因此,一般人家若有兒女分化為坤澤,都會將他像供菩薩一般地供起來,最好的吃穿堆砌在他身上,連鄰裡都會來送禮,企圖沾些光,期盼往後可以一人得道,雞犬昇天的。
不過,白嬤嬤卻毫無喜色,甚至憂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