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嬤嬤是中庸,從頭到尾一共也就生了三個孩子,最大的是松雲的姐姐叫白月,前幾年分化成了乾元,白家爹爹便到老爺面前討了情,將她放出府,找了個學堂讓她念書去了。
白嬤嬤生的這三個孩子中,唯有松雲是個笨的,不光白月天資聰穎,星兒也與他截然相反,是個鬼靈精的丫頭。星兒雖然不滿十歲,還沒進府裡當差,但日日都在二門裡外進出,跟府中各院的丫頭婆子們混得極熟,各類訊息也是她探聽得最勤快。
不過雖然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星兒口風卻向來是嚴謹的,大戶人家最忌口舌生事,因為這個趕人打人的事年年都有,因此星兒從不胡說八道,凡是經她口的,必是不得不說的大事。
於是,白嬤嬤見女兒這般,便吃了一驚,放下茶碗,問:“怎麼了?”
星兒謹慎地看了一眼她的哥哥,見松雲只是一臉單純的驚訝和好奇,全無半分城府的樣子,便不免有一絲摻雜了嫌棄的無奈,她先說:“哥,你要是聽了,可別到二公子那挑撥去,要不你就別聽。”
松雲覺得自己很無辜,不滿道:“豈有此理,我什麼時候大嘴巴過?”
“你妹妹是為你好,你聽著就是了。”白嬤嬤習慣性地數落了松雲一句,又緊接著催促星兒快說。
松雲憋屈地閉了嘴,心裡還嘀咕著,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星兒接下來說的話吸引過去了。
“聽說夫人在上房,把魏氏打了。”星兒小聲地伏在白嬤嬤耳邊說。
松雲擠過去也聽見了,心裡便是咯噔一下。
白嬤嬤也很快大驚失色:“為了什麼?”
“夫人回來兩三天了,一直忙著大公子的事,沒顧得上,好像是今天才想起來十六小姐,就叫魏氏抱來給她看看。”星兒便不緊不慢地繼續說。
“誰知道怎麼了,十六小姐頭一次見了太太,許是怕生,不論怎麼哄,就是不叫太太母親,太太想逗她玩,誰知十六小姐竟躲在魏氏身後不出來,還叫了他一聲娘。”
白嬤嬤便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往小裡說,這不過是個稱呼的問題,小孩子認生也毫不奇怪,但太太如今心中正值煩亂,大公子和阮珩分化的結果天壤之別,就算她面子上維持地八風不動,其實心裡該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人人都再清楚不過了,正在槍口上,誰知魏氏就帶著十六小姐這樣撞了上來。
星兒繼續有條不紊地說:“後來太太就叫奶孃把十六小姐抱下去了,然後單獨跟魏氏說了一會話,誰也不知道他們倆說什麼了,總之聽說魏氏出來的時候,一邊臉紅腫的,臉上還掛著淚。”
“阿彌陀佛。”白嬤嬤唸了一聲,臉上很有幾分緊張。
松雲已經聽得呆了,太太一向賢名在外,又端著款,雖然待下嚴格,但從不曾聽聞有欺壓妾室或庶子女的事,但凡這些人犯了什麼錯,若是查有實據,秉公處理便是,太太從來是穩坐釣魚臺,從不動怒的,別說親手打人了,就連一句略粗些的斥罵都沒聽過。
況且這麼聽下來,魏氏好像也沒犯什麼錯。松雲這麼想,便也這麼疑惑著說了出來。
星兒卻嘆了口氣,說:“我說什麼來著,讓你別聽。”又說,“我都能想到太太罵他什麼,肯定是說他沒教好小姐,再往重裡說,就是看見自己生的二公子是乾元了,心裡驕傲,生了僭越的心。”
松雲實在想不到為什麼太太能把魏氏想得這麼壞,但太太都氣得打人了,多半真是如星兒所說的那樣,不禁也有些不寒而慄。
“那我該怎麼辦啊?”他沒頭腦地害怕起來,由衷地問。
松雲笨是笨了一點,但他有一點好,就是從善如流,不恥下問。
星兒便大方地跟他說:“哥,我勸你就當沒這回事,什麼都別跟二公子說。”
白嬤嬤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松雲先答應了,又擔心地問:“那要是他從別的地方聽說了怎麼辦?”
“那咱們這府裡就沒安生日子過了,哥你就等著天天看大戲吧。”星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