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敲的那一下其實一點都不重,但是阮珩還是給他揉了揉,笑道:“好了,早些收拾收拾安置了吧。”
松雲並沒有聽他的話收拾去,而是像小時候一樣把腦袋放在阮珩的膝頭,說:“少爺,你回來了可真好。”
次日一早,阮珩便同舊日一樣,要去上學了。
阮家的家塾並不大,連本家帶族親中,不過十來個公子就學。
阮正業先前帶著幾個兒子回鄉守孝,是帶了家塾的先生一同去的,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本該歇息幾日,然而,阮珩預備今秋便要參加鄉試,於是阮正業便特別託付了先生,又囑咐了阮珩,叫他今日便上學備試去,不要耽擱時日。
於是,早上天還不亮,阮珩就起來了。
過去三年,松雲都跟放風了一樣,因為主子們走了一大半,除了服侍小姐們和側室們的人之外,他們這些閑散人員都再自在也沒有了。
松雲又恰在最愛玩鬧的年紀,除了不許在外惹是生非,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因此性子都養得野了不少,成天都跟大少爺、三少爺的幾個小廝們一起野去,也許久都沒有起過這麼大早了。
不過,松雲還是按時把自個兒折騰醒了,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跑到阮珩的屋裡,卻見幾個小丫頭已經將阮珩服侍停當,隨時可以出門了。
阮家家塾的先生嚴厲得很,松雲一點都不想吃戒尺,便連忙捧著書箱跟上阮珩。
晨風寒冽,家塾雖然不遠,但松雲走了一會便肚子餓了,只得連忙趕在進課堂前從袖管裡摸出兩塊糕餅,匆匆往嘴裡塞。
阮家公子們上學,都是晨課後才用早點,要等到那時辰,松雲都要餓死了。
阮珩看見了,便說他:“就餓成這樣?”又道:“等下喝些熱茶,小心壓了寒氣。”
松雲怕先生看見他吃點心要罵,便吃得急,此時滿口糕餅,說不出話,只得唔唔地點了點頭。
阮珩看他那樣子,笑了一下,用手把他臉上的點心渣拂掉,才道:“進去吧。”
晨課固然枯燥乏味,但松雲幫阮珩研墨鋪紙,忙活著倒還不至於太困,到了用過早飯之後,先生開始長篇大論地講課了,對松雲來說,考驗才真正開始。
今天,松雲顯然又沒經受住考驗。
先生拖長調子的講課聲簡直如同魔音貫耳,松雲很快就小雞啄米了起來。
阮珩專心地聽著課,松雲在他旁邊坐著,便左歪一下、右歪一下,又一頭靠在阮珩的身上,實在太不成樣子。
阮珩拍了他的頭兩下,沒拍醒,便只得趁先生未注意時,勉強將他扶回原來的位置上去。
然而,松雲越睡越迷糊,阮珩聽課正用神,一個沒留意,他便咕咚一聲,終於睡倒在書桌底下了。
“松雲!”先生這下終於發現了,喝了一聲。
先生一般是很少對伴讀書童上心的,畢竟他們只是來陪公子們讀書的而已,然而,對於松雲,先生卻常常格外留意。
這當然是因為松雲開小差的形式千奇百怪,而且因為他有點笨的緣故,常常會在課室中鬧出些笑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擾得課堂不得安寧。
果然,聽到那突兀的咕咚聲,又見到松雲滾在阮珩書桌底下的滑稽樣子,整個課堂中便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竊竊笑聲。
松雲被先生喊得嚇了一跳,急忙想起來,卻不料腦袋又磕在了桌板上,咚的一聲,可疼了。
松雲哎呦呼痛,可是其他人卻再也憋不住,直接鬨堂大笑了起來,其中笑得最歡的,自然是三公子和梅雪。
阮珩急忙把他的小冒失鬼從書桌底下掏出來,拉著他站了起來,一邊匆忙給他揉了兩下頭,一邊熟練地向先生求情。
“先生,松雲許久未曾跟我上學了,是我疏於管教,請先生息怒,不要重處了。”
松雲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他很怕先生用戒尺打他,緊張得不行,很快就習慣性地躲到阮珩身後去了,抓著阮珩的衣角不敢出聲。
先生確實很不喜歡松雲,他一直覺得阮珩應該有個更好的伴讀,然而,誰讓阮珩就是把這個沒什麼用的笨蛋當個寶貝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