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是江夫人親生的長子,一直是阮家名正言順的承嗣嫡子,原本將來封世子、襲爵都是毫無疑問的。
但眼下分化成這個樣子,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阮家的這份家業將來由誰承襲,這個問題一夜之間也變得懸而未決起來。
松雲雖然未必懂這些,但大公子分化成坤澤,將來也就無法在外面建功立業,而多半要困守家中了,這點他是知道的。
但凡男孩子,哪個會想要分化成坤澤呢?
不過,大公子畢竟有他的富貴尊榮,還輪不到小小的松雲顧慮。
“那少爺你分化了嗎?”松雲忽然想到這茬,連忙仰著臉問。
他的面孔雖然長開了許多,脫去了不少稚氣,也有了些少年的風采,但眼神裡還是有種天真的氣息,呼之欲出。
阮珩有些無奈,但他也習慣於松雲的遲鈍了,便點了點頭,說自己已經分化成了乾元。
松雲不由得十分歡喜,又有些毫不意外的得意,臉上綻開一笑:“我就知道,二少爺最厲害了,要是說給魏侍君說,他更不知要歡喜得如何呢!”
阮珩是魏侍君生的。
阮正業的夫人江氏,是一個中庸女子,江家與阮家聯姻後,便在族中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裡,選了這個身為坤澤的魏氏子送到阮家為側室,輔佐江氏。
時下許多有中庸子女的人家,要與乾元家結親時,都會用這種陪送坤澤的方法。
江氏身為中庸,生育本就不易,幸而生了嫡長子阮珵和三公子阮瓔,而其他的子女都是阮正業的坤澤們生的。
作為一個庶子,阮珩對自己的分化結果顯然並無一絲得意。
相反,在長兄的分化狀況如此,而三弟又還未分化的情況下,他這個乾元的身份就變得尷尬極了。
江夫人雖然表現得寬宏大度,但世上沒有哪個正房太太會甘心看著側室所出的庶子承襲家業。
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了,但松雲顯然沒這個心眼。
阮珩忍不住揉了揉眉毛,擺出一幅十分嚴肅的表情告誡他:“提前告訴你這些事,不是叫你得意的,家裡家外,都不許拿兄長跟我分化的事說嘴,跟誰議論都不許,讓我聽見了,一定打你。”
阮珩雖然並沒有疾言厲色,但語氣之下的嚴厲不容置疑。
松雲簡直被阮珩突然嚴肅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保證:“我知道了,少爺,我一定不說,打死也不說。”
車內溫馨的氣氛被沖淡了不少,松雲低著頭作鵪鶉狀,又抬起眼睛偷瞧阮珩的臉色。
阮珩是很少對他如此的,大部分時候都又和氣又關愛。
松雲有點委屈,又不敢說,很害怕。
阮珩見他這副德行,又心軟,覺得自己畢竟太嚴厲了。
可松雲真是個小傻子,三年了也好似光長了個子,完全沒長心眼,自己要是不嚇唬他,還不知他會怎樣禍從口出。
阮珩還沒想好要怎麼安撫他一下,那人就先自己委屈上了。
“少爺怎麼一回來就要打人啊,你都從來沒打過我呢……”松雲在角落裡垂著頭,囁嚅著說,手裡頭還糾結地攥著衣角。
為了來接他,松雲今天穿的是新衣服,漿洗得很挺拔,阮珩看出來了。
阮珩知道他想什麼,三年都沒見了,一見面不說親親熱熱的,反而要嚇唬他。
松雲多半是生怕三年未見阮珩就換了一幅硬心腸,變成個刻薄的主子,從此要苛待他,要給他罪受了。
“誰說要打你了?”阮珩嘆了口氣,“說的是讓你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