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
朱玲瑜聲音雖然虛弱,但吐字很清晰,聲音還是那樣的悅耳靈動,這讓張沐欣喜若狂。
“我就知道張大哥一定會來找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張沐已經在流淚了,重重點頭道:“從今天開始,大哥再也不離開你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再分開……”
朱玲瑜又露出了幸福的輕笑,那笑張沐見過,每次張沐對她許諾過什麼,憧憬過以後他們的兩人世界,她都會相信,都會有這般幸福的傻笑。
朱玲瑜輕輕躺進了張沐懷裡,張沐摟著她,這一刻時間好像停止了。
“你不再是公主了,我也不再當什麼官了,這樣挺好,沒有了皇家身份的約束,我們以後就更能自由自在的隱居山林之間……”
“我什麼身份都不要了,有你一人陪著足夠……”
“我們還會有孩子,是你說的,我是一個人,所以我也能當爹……”
張沐傻傻的憧憬著,然而某一刻他終於發現了不對——朱玲瑜已經太久沒說話,太久沒動了。
張沐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卻駭然發現朱玲瑜臉色早已蒼白如紙,她的身體也涼了起來——她就在自己懷中沒了氣息!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張沐驚叫,全身青筋凸起,氣息暴動,瞬間便將守候在周圍的陳釜等人驚動了過來。
“公子……”
張沐依然血紅著眼低吼:“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對,試毒之後我死過一回,秦懷義也死過一回……”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很快就醒了,我知道的……”
張沐忽而像發了瘋一樣,忽然又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樣的張沐是陳釜等人從來沒見過的,也讓他們手足無措。
張沐又守在了朱玲瑜身邊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後又是三天三夜。
可朱玲瑜再也沒有醒來,這麼長的時間早已說明瞭一切。
其實是張沐自己親手試毒,到底有沒有成功張沐心裡一直都有判斷。他的確是最有能力創造完美死亡武士的人,他對朱玲瑜所做的一切也都毫釐不差,如果換作旁人只怕真的已經成功了。可偏偏朱玲瑜不會成功,因為朱玲瑜之前體內已經有了劇毒。
人的身體是脆弱的,這《毒經》、這試毒,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將各種劇毒施加在人體的過程,期間以毒攻毒,以劇毒的對抗改造人體機能。期間無論是試毒的分量、試毒的順序、試毒的時間,甚至是周圍的溫度、水氣等等都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人必死無疑。
這難度之高,曾經讓秦懷義就因為《毒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小段字,便耗費二十年都未試毒成功。
而現在朱玲瑜體內本身就已經有了劇毒,張沐再用《毒經》去救她,其實一開始就錯了,朱玲瑜之前的蘇醒並非是張沐成功,而是一個死人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可既然是失敗,為什麼還要朱玲瑜再醒來那一刻?從九霄之巔再墜入無邊地獄,那苦楚誰人受得了?
又過了三天三夜後,朱玲瑜的離去張沐不認也得認。他總算沒有因為朱玲瑜的死而瘋狂,慢慢的還是接受了事實,他親手埋葬了朱玲瑜,以愛妻之名立碑。
“公子,人死不能複生,您一定要振作起來啊!”陳釜來到朱玲瑜的墓前小心勸道。
張沐這大半月來沒有吸過一滴血,甚至睡的時間加起來還沒有一天,這樣身體狀態的張沐,這樣心境的張沐都讓他們無比擔心。
張沐抬起黑黑的雙眼,看向陳釜道:“四叔,你把各位叔伯都叫來吧。”
雖然不知道張沐要幹什麼,但陳釜還是領命。
很快所有的曾家軍都來了,張沐看著這些人,內心無限感慨:這些人二十多年前追隨父親南征北戰,父親被冤害後,他們的忠誠卻絲毫不減,反而更感天動地。如今他們大多都有雙鬢發白,從一個個武功高強的精壯漢子變成了垂垂老者,但他們依然又追隨著自己闖遍了大半個大明,蘇州、臺州、京城、袁州、建昌、德安、興化、潮州、南澳、薊門、山海關……,今天終於到了分開的時候了嗎?
“各位叔伯,”張沐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嘉靖帝、嚴嵩、仇鸞、陸炳,還有秦懷義、益王府、柳生宗男和趙文華等與倭寇勾結的狗官,所有害死我爹和我孃的仇人都得到報應了,一個都沒少。
爹沉冤得雪,大娘和兩位哥哥也回到了揚州老家。我們這些年拼命要做到的事都做到了,你們也老了,回去吧,四叔把吳平的黃金都分了,有家的去和家人團聚,家人都不在了的,可以到大娘、兩位哥哥家附近買田屋互相照應。”
“公子,你要幹什麼?”陳釜等人能感受到張沐的心境,那根本就是一幅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雖然揚州的那兩位也是將軍遺子,可這些年他們追隨張沐,對張沐的忠誠是高於其他兩位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