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道:“吳平又反了。”
“又反了?”張沐也有些吃驚。在他們剿滅了柳生宗男後,吳平雖然趁機殺出金錫都,逃到了位於潮州府附近的一處堡壘,可是俞大猷和戚繼光的大軍很快就將那座堡壘包圍了起來,而且又有戰船助陣,吳平絕境之下只能投降。
張沐嘆道:“吳平本就是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之前就有過投降又反叛的惡行,如今再度反叛倒也不是意外,只是沒想到他反叛的那麼快。”
俞大猷道:“此事全怪下官,若非下官執意要接受吳平的投降,也許下官和戚將軍聯手已經將他徹底剿滅,不至有今日之患了。”
張沐道:“俞將軍無須自責,吳平手下的倭寇都是海寇,說白了,大半都是朝廷昏庸無道,被逼的活不下去的老百姓,莫說你有憐憫之心,是我也不想趕盡殺絕。”
俞大猷感激地看著張沐,道:“可是吳平反叛之後,那些原本投降的海寇也跟著全都反了,現在他們不僅又聚集了一萬多人,甚至在反叛的時候還殺了許多我們的人,搶了不少戰船和漁船。就在前幾天吳平用搶來的戰船進攻了福建一帶沿海,連把總朱璣都戰死了。”
張沐不由沉吟起來,道:“如此說來失態已經很嚴重了。”
“是。”俞大猷點頭。
張沐忽然道:“朝廷可怪罪將軍了?”
俞大猷道:“降罪的旨還未下來,但只怕是少不了了,不過下官為將幾十載,官場沉浮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只恨那吳平……”
張沐直接道:“吳平是自掘墳墓,俞將軍盡管帶兵去打,朝廷那邊我替你扛著。”
俞大猷面露釋然之色,拜道:“謝大人。”
俞大猷離開以後,陳釜來到張沐跟前,笑道:“公子,這位俞老將軍看來是把你當靠山了。”
張沐道:“我只是他的後輩,算不上什麼靠山。他要是想依靠靠山,這麼多年的戰功早就是兵部侍郎甚至坐上尚書的位子了。”
陳釜道:“也是,這位荊楚長劍有著江湖人的俠氣,無論戰功被別的官搶了多少次,無論被朝廷無端降罪了多少次,只要朝廷要啟用他打倭寇,他一定欣然領命,一點不覺得委屈,也著實令人欽佩。”
張沐道:“所以這樣的好官我若能保一定要保。吳平不足為懼,還是要全力查探柳生宗男的下落。”
“是。”
張沐目光微眯,一想起柳生宗男手中還有《毒經》便很不踏實,只是他並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一個人正在竭盡全力尋找柳生宗男,那個人就是吳平。而且跟他相比,吳平更容易找到,因為面對張沐,柳生宗男只會躲,可如是吳平,柳生宗男很可能會現身。
南澳島,一座隸屬於潮州府的島鎮。雖然名為大明潮州府管轄,但因為距離偏遠,這裡並未有明軍駐紮,因此幾乎在吳平到來的第一時間,整個南澳島三十六島嶼全部都成了他的天下。其中吳平的大本營就設在最大的島嶼深澳島上,這座島前有寬廣沙灘,戰船無法登陸,後是高山懸崖,左右又有虎嶼與獵嶼兩座小島作天然屏障,是一處絕佳的易守難攻之地。不得不說在選址定營上吳平確實眼光毒辣。
轉眼春天已經過去了一半,這一日吳平終於等來了他久等的客人——柳生宗男。
“吳平,你一直在四處找我?”柳生宗男見到吳平,直接開門見山的道。
“呦,柳生先生,看來你這段日子過得並不怎麼樣啊。”吳平端坐在虎皮太師椅上俯視著下方的柳生宗男,態度滿是傲慢。此時的柳生宗男的確很狼狽,滿臉鬍渣,衣服破爛,臉似乎也比兩月前瘦了一圈,全身上下似乎除了那把東瀛刀之外,再也沒有一處光彩的對方了。昔日縱橫閩浙、閩廣一帶的大倭寇首領落到今日這番田地,的確令人唏噓。
“吳平,我是聽說了你要結盟的條件才來見你的,我希望你拿出結盟該有的態度來。”柳生宗男強忍著怒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資本了,只能忍。
“結盟?哈哈哈哈……”吳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柳生宗男,老子當初在金錫都求爺爺告奶奶請你出兵,你他奶奶的就是見死不救,現在倒想起來跟老子結盟了。怎麼樣,老子結盟的條件是不是很誘人,你是不是心動的馬上就跑過來了?”
柳生宗男和他身邊僅剩的五名倭寇臉色都是一變,喝道:“你騙我的?”
吳平得意道:“不騙騙你,你怎麼會乖乖過來。”
柳生宗男戒備道:“你想幹什麼?”
未等吳平說話,一道陰冷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忽然在堡內響起:“不是他要見你,是我。”
柳生宗男身軀一震,這聲音雖然陰森恐怖,但還是有幾分熟悉,呆反應過來之後,柳生宗男瞬間嚇的眼睛滾圓,臉上也蒼白如紙。
一個全身都隱藏在黑袍下的陰蟄男子緩步自吳平之後走出,在黑袍之下人雖看不清,但那一身鬼厲之氣卻是令人不由退避三舍。
“秦大俠。”見到來人,吳平立刻自虎皮太師椅上起身,一臉恭維的請黑袍人坐在自己的大座上,那態度簡直比最恭敬的奴僕還要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