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已經無話可說了。他之前跟倭寇交戰雖然從未敗過,但幾乎全是慘勝,每次的傷亡都比倭寇多。而且嚴格來說他的那些慘勝有一些實際上算不上勝利,比如舟山一戰,倭寇已經燒殺搶掠結束,準備逃回海上,他率軍追殺,雖然幾番血戰打退了倭寇的反撲,可並沒有將那些要逃跑的倭寇全殲,讓大部分都逃回去了,並且自己盡心盡力訓練的紹興兵也死傷數千,傷亡遠超倭寇數倍!
也許如果換做其他將領,面對倭寇的反撲會更恥辱的慘敗,就像其他戰場一樣潰不成軍,四散而逃。他能堅持血戰,每次都殺的倭寇逃命已經十分難得,但倭寇要逃走,他沒能阻攔住,說大勝還是底氣不足,最多隻能算作倭寇在他手上沒討到便宜。
他的未逢一敗的美名,更多的是面對外敵,大明朝廷需要豎起一面常勝將軍的旗幟鼓舞士氣,百姓也希望有這樣的大英雄。
可這一次臺州大戰就不同了,從桃渚到新河,從新河到花街,還有上峰嶺、長沙等一處處戰場,九戰九捷,殺的兩萬倭寇幾乎死絕,這樣的大勝仗即便是比他官職更高、抗倭更久的胡宗憲、俞大猷、盧膛等名將也從未有過。雖然義烏兵表現出來的超強戰力比他期望的還要高,可如果沒有張沐事前的情報,他根本不可能取得這樣的大勝。
而剿倭戰爭還遠未結束,即便浙江沿海肅清了,福建、廣東的倭患也很嚴重。山東、南直隸沿海同樣有倭寇。
這時只聽張沐又說道:“柳生宗男心性陰沉,想的都很遠。他之前要新陰堂所有人都去京城,一定是早有什麼計劃,這次跟楊宜勾結只是順便之事。所以他是不可能自廢一臂,不用新陰堂的。我好不容易成為了他在新陰堂最信任的人,以後我能接觸到他更多的秘密,甚至到了京城以後我有機會查出那個神秘的妙音坊第一大將,現在怎麼能放棄這一切?”
陳釜急道:“可現在他已經懷疑你了。”
“就因為我來臺州,曾家軍湊巧也來臺州?”張沐冷笑:“那黃志武肯告訴我這件事,不正是因為他篤定柳生宗男懷疑錯了,以後還得再巴結我嗎?現在柳生宗男現在像瘋了一樣,誰都懷疑,我只是其中之一罷了。我在蘇州的事沒有留下任何尾巴,在這裡也沒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證據,他定不了我的罪。況且那位遊蛟幫的青樓女子又幫了我一把,柳生宗男現在最懷疑的還是杜銃和他的手下。”
這時魯義平忽然面色有些怪異的道:“公子,你說那個青樓女子是遊蛟幫的人,可董幫主為何從未說過?他只說那女子素有俠名,並未太具體提起。”
“嗯?”這次輪到張沐詫異了。
不是遊蛟幫的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難道她早就想好被抓後改怎麼說了?難道她事前都有所準備?
一時間張沐想了很多,最後沉聲道:“看來柳生宗男那裡我更要去了。”
見張沐心意已決,戚繼光道:“二弟,那你看我們能否跟在你後面,若是能順利找到柳生宗男,我敢向你立下軍令狀,一定拿下全部倭首一勞永逸。”
張沐立刻搖頭:“不可能的,柳生宗男很謹慎,對新陰堂的人也從未完全信任,我們每次見他都很周折,沿途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監視。現在臺州大戰剛過,他就像驚魂未定的豺狼一樣,肯定會更加小心。大哥想要悄無聲息的一直跟到他的藏身地太難了,說不定反而會讓他坐實了我有問題的猜疑。”
戚繼光想了想,也覺得機會太小。柳生宗男橫行沿海幾十年,如果那麼好對付早就死了。
“那你至少該讓我們知道,萬一你有危險,我們該怎麼去救你。”
張沐笑道:“不用擔心我,我的性子一向很謹慎,這次決定回去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會有事。”
最終眾人見張沐態度堅決,終於不再勸了。
張沐再度孤身一人回到軍營,也是見到了焦急等待中的黃志武。
“怎麼樣了?”黃志武緊張道,他之前在賬內也聽到了外面計程車兵在談論戚繼光即將接替楊宜軍權的事,證明張沐說的一點不假。早知道這樣他打死也不進軍營裡來,楊宜當家跟戚繼光當家就能一樣了嗎?
張沐道:“幸虧我去探了下,那戚繼光來的路就是我們要回去的路。”
“乖乖!”黃志武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擦了下冷汗。
張沐道:“我有楊宜的令牌,趁他還沒到,咱們趕緊繞路走。”
黃志武連道:“對對對,這次得虧張堂主小心了。”
兩人二話不說,簡單收拾下立刻離開了軍營,只是黃志武不會想到張沐不僅查到了戚繼光來的路,還剛跟他見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