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爭奪《毒經》雖然一切都看似困難重重,毫無頭緒。但其實格局很小,不過就是秦懷義、花澤淺舞、蔡泉那有限的幾方勢力,張沐憑藉著神鬼難辨的易容手段能遊刃於各方之間。
可現在卻是大明朝與倭寇的直接戰爭,牽扯到的人數以十萬、百萬計,牽扯到的勢力與權力鬥爭更是複雜無比。在大勢面前,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張沐之前已經盡力了,但也只是讓倭寇屠殺村鎮時付出了慘重代價而已,他阻止不了百姓悲慘的命運,現在柳生宗男的毒計牽涉到的無辜百姓更多,張沐依然深感束手無策。
他並不是佛陀轉世悲憫天下,也不像陳釜、魯義平那些曾家軍一樣,繼承了父親曾銑的遺志,誓要保家衛國,哪怕國家一次又一次寒透他們的心。但他實在不想有太多的人像他一樣,從小就失去父母,從小就變成孤兒,從小就被整個國家拋棄……
然而他又不得不按柳生宗男的話去做。
一股深深的無力之感纏繞心頭,揮之不去,張沐的心忽然煩躁起來。
……
張沐沒有立刻去見楊宜,而是先去了與魯義平秘密約見的地方。
聽得張沐的講述,魯義平的面色也同樣無比凝重。
“公子,我們該怎麼應對?”
張沐道:“我來的路上想到了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能不能成功,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魯義平連道:“公子請說。”
張沐道:“桃渚離海岸最近也有二三十裡,我們雖然不知道倭寇會從哪裡登陸,從哪條路殺向桃渚。可是他們要押送六千餘名老百姓趕路,挑的一定是很近很短的路,附和這個條件的就那麼三兩條,時間上也不難把握,我們完全可以在半路找到他們,搶先出手救下那六千百姓。”
魯義平想了下,也說道:“這法子應該可行,桃渚就在臺州腳下,如果能讓他們進到鎮子裡面,我們來個關門打狗更好,可惜他們一到鎮子就會屠殺百姓,我們也只好半途出手了。”
倭寇人多勢眾,兇狠如豺狼。半途出手,能不能贏還另說,就算能贏,倭寇要逃回海上也是很容易的,很難對他們造成大的殺傷。
張沐道:“先救人,除倭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魯義平點了點頭,又擔憂道:“只是這一次倭寇的人數一定會很多,甚至可能會傾巢出動,我們要想打敗他們,必須集合所有的力量做足準備。可一旦那樣,倭寇自然知道他們的所有計劃都早已洩露,這畢竟是極為機密之事,知道的人極少,到時公子你如何脫身?”
張沐自然明白魯義平的擔憂。尋常時候,倭寇劫掠村鎮都是千人以下的小規模,分批分地動手。因此無論是各地的抗寇義士還是戚繼光等抗倭軍隊也都以分散兵力多方應對,除非有了確鑿的情報,知道倭寇在哪裡犯案才會召集大軍追剿,可現在倭寇還沒有動手,時間、路線、規模、乃至六千倭寇都是老百姓這樣的事情都早早洩露,柳生宗男不懷疑有內鬼才怪。
張沐道:“濟南分堂的杜銃打算在桃渚趁亂除掉我,他有一個手下正在臺州尋找箭毒木,你們可以找機會抓住那個到處尋找箭毒木的人,讓後製造出是從他那裡得到情報的假象,只是具體該怎麼做,我在這裡也想不出來,能不能做的滴水不漏,不讓人起絲毫懷疑,我更沒把握,實在沒辦法,也就只好鋌而走險了。其他幾個分堂主也都知道這計劃,我就不信柳生宗男就能猜到是我。”
“公子……”魯義平看著張沐,心中更是擔憂,他知道,就算柳生宗男沒有證據,可從此以後也會對張沐有猜疑了,這將是極大的隱患,除非像上次熊波暴露計劃那樣,找個替死鬼。可故伎重演,這一次卻要比上一次難太多了:杜銃的那個手下還在不在臺州不知道,魯義平能不能在臺州找到他也不知道,找到他怎麼問出所有的計劃,又怎麼讓柳生宗男事前毫無察覺,事後又毫不懷疑的把罪都推到那個手下身上,這些都無法確定。
魯義平終於明白為什麼張沐一開始就信心不足了。
無論是半路截殺倭寇,還是為他自己脫身,所有的一切謀劃看似都有機會,可實則只要中間有任何差錯,很可能會弄巧成拙,一敗塗地。
魯義平忽然抬頭,充滿希咦道:“這裡的十萬大軍不可能都受楊宜控制,如果他們也能跟我們一起埋伏好,半途截殺倭寇,說不定我們能直接將所有的倭寇殺絕呢!”
張沐嘲諷道:“真正只有三萬,別說我無法呼叫,就算能他們的戰力也極其不堪,別指望了。”
魯義平憤恨的咬牙,他當兵多年,自然也知道明朝軍隊的腐敗,當即低吼道:“公子放心,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讓你陷入險境的。”
張沐道:“不必強求,以大事為重。戚大哥是名將,他的義烏兵也極具氣勢,由他指揮你們全部的抗寇力量,相信一定能打敗倭寇。如果能贏,你們救下那六千百姓後,也要盡可能的趁勝救下剩下的百姓,那些被抓去的婦女和孩童恐怕不會比男人少。”
魯義平道:“戰船戚將軍倒是可以呼叫一些,可是我們不知道倭寇海上的據點啊。”
張沐道:“上次我去見柳生宗男就是從臺州那片海岸上的漁船,柳生宗男的那首戰船大約也在那片海域,這次他又要取近道殺向臺州的桃渚,他的據點應該就在那一帶,我留心查過,瀝港、普陀、雙嶼一帶可能最大,如果倭寇敗了,一定會逃回去,你們可以順勢去查,希望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