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醉金迷的曲樂之聲悠悠傳來,張沐也來到了三樓偏廳。為此他付出了三兩銀子的“登樓費”,這相當於尋常人家一月收入的銀兩,實際上就是觀賞淺舞舞姿的費用。但饒是如此,幾乎每次淺舞獻舞,三樓的舞房都人滿為患,足見這位江南第一名妓的魅力了。
張沐很輕易的就認出了那位李奉李大公子,因為他坐在最顯要的位子上,喝著最好的美酒,周圍還是數名妙齡少女伺候。
整個三樓廳堂內,這位大公子已完全成了焦點。
張沐抿嘴一笑,左右看了看,只剩最邊角的一張桌子還沒有人座,便徑直走了過去。
……
“毛兄,淺舞姑娘怎麼還沒來?說實話,那位江南第一名妓我可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早就心癢癢了。”李奉耐不住道。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試圖巴結他的官宦子弟,此行這個官宦子弟正是醉香樓的熟客,也是“引路人”。
官宦子弟連忙笑道:“李兄不知,淺舞今晚本已被人包了,但我一開口,醉香樓馬上便重新安排了下。你盡管放心,今晚小弟自然會安排的妥妥當當,你只有先欣賞了淺舞的妙曼舞姿,到了晚上才能更知道她的好,她的那隻腰動起來,男人會有怎樣的享受,沒試過的恐怕連做夢都想不到。”
李奉的眼睛已經在放光了,連笑道:“嘿嘿,在蘇州能認識毛兄這樣的朋友,實在是太好了。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對,自己人,小弟先敬李兄一杯。”那官宦子弟連忙舉杯,顯雖是廢物一個,卻也知道結交權貴的重要性。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酒女端著一壺酒來到兩人桌前,酒女欠身行禮後,恭敬道:“李公子,那位公子說請您喝酒。”
那官宦子弟與李奉對飲後,連忙放下酒杯諂媚道:“李兄,你這才剛來就有人想在你面前混個臉熟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是路邊的阿貓阿狗都會知道這蘇州以後就是李兄的地界,知道該孝敬。”
“哼哼,那些小人物心理打著什麼念頭我會不知道,真是煩不勝煩。”
李奉冷哼著,只是嘴上雖那樣說,可他臉上的得意卻誰都能看得出來。同時他眉頭一掀,洋洋自得的順著酒女手指方向看到一名和他年齡相仿的人,但僅此而已,那個人穿著最普通的衣服,坐在最不起眼的邊角位子,桌上的酒菜也寒摻的很,只有一盤花生米下酒,登時李奉有些不樂意了,再看送來的酒,居然是醉春樓最差的酒,他知府大人家的大公子豈會喝這種酒?
察覺到李奉的目光,坐在邊角落上的青年咧嘴一笑,舉起酒杯道:“一壺小酒聊表歉意,李公子不要客氣。”
這青年自然就是張沐,他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聊表歉意’?”李奉眉頭微皺,回道:“本公子好像根本沒見過你。”
張沐笑道:“我們的確沒見過,連認都不認識。但很快我就會讓你很不開心了,所以提前送你壺酒安慰安慰也無妨。”
李奉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只聽張沐又道:“聽說你這次是專程為淺舞姑娘而來,可惜今晚淺舞是我的。李大公子若覺得還不夠,替我送酒的那個半老徐娘也一併送給你好了,好歹有個女人賠呢不是?”
他言語輕浮,目光一直著斜蔑著李奉,這哪裡是表達歉意,分明是赤裸裸的藐視啊。要知道在醉香樓端酒的酒女都是已經人老珠黃的過氣女妓,這些女妓如果還能保留幾分成熟風韻,那就還能再做幾年,若實在是沒客人要了,就只能端酒賠笑,現在竟有人要送李奉這種女人?
李奉怒起,冷聲喝道:“小子,你知道在跟誰說話嗎?”
張沐吊兒郎當的斜靠在太師椅上,悠閑的晃蕩著手中的酒杯,懶懶道:“我知道我在跟誰說話,可惜你卻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真可憐。所以為了不再讓你可憐,我還是告訴你吧,我叫張沐,記好嘍。”
四周其他的嫖客都帶著幾分興奮的看了過來,這種大人物被挑釁的好戲可不常有啊。
此時,那一旁的官宦子弟也很意外,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子到底是真的知道李奉是誰,還是假知道,如果是真知道還敢找李奉的不快,難道是想找死嗎?
然而他和李奉都不能以勢壓人,更不能耍強使橫。妓院裡的規矩,像他們這種紈絝子弟是最清楚的,不止清楚,而且非常遵守,因為如果不守妓院的規矩,無論他們是誰,以後在各路風月場都會被列入黑榜,哪怕有妓院忌諱他們的身份,不敢公開得罪,也不會給他們最好的樂子,這是他們這種二世祖無法忍受的,更何況他們要爭女人,誰爭得過他們?
李奉只感覺面子上掛不住,他才剛被人奉承一番,還沒體會其中的滿足感,沒想到馬上就被一個小人物如此當眾蔑視!
未等李奉說話,張沐又帶著遺憾的口氣道:“怎麼?我請李公子喝酒玩女人,李公子反而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