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皇上,取完心頭血之後會呈假死之兆,精心照料下,半月之後將蘇醒,只是身體較之先前會差一些。然人參靈芝補著,總會好的,不至於英年早逝。
大帝姬看完信的時候,手是抖的。
真要走到如此地步麼?她想。
她隨即又想,帝王最忌諱心軟。母皇並不會死,自己反能上位,何樂而不為?
如若不然,自己恐沒有成龍機會——自己雖是長女,母皇卻一直更看好二妹。
信的最後說,若有合作之意,子初一刻前往國師府一敘。
大帝姬隱在眼睫下的眸子閃了閃。
——國師既已下定決心,若是想做什麼,旁人是斷然無法攔住的。即便自己將此事稟報母皇,又能如何?
所以母皇必失心頭血,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再猶豫下去,豈非將皇位拱手讓人?
看來這一趟是必去了。
只是……
國師看起來蓄謀已久——這信並非現寫的,而是早早備下。
所以國師是真心的麼?還是說今晚這是場鴻門宴,國師實則是母皇的眼線,被派來實驗試探她們是否有不臣之心?
罷了,自己現如今是在與虎謀皮,國師真正的意圖,今晚自己一去便知。
倘或她是母皇派來試驗帝姬們的忠誠度的,自己當即可以改口說自己此來只為假裝上當,從而引出更多把柄。
正月十六原是個大忙日——宮中選秀,宮外長公主辦生辰宴。
皇上還下旨為長公主選親。
正月初八,她將姜虞召入宮內,是這麼說的:
“淮安今年二十一,過了生辰便二十二。古來十四歲便有成家的,再不濟二十歲也應有人幫著主持中饋。淮安既生為長公主,理應為天下萬民作表率,這選親便是給天下萬民一個交代。”
姜虞的眉心蹙了一下:“我不想——”
“這選親是必選的,將自己的態度擺出來。”皇上打斷了她,“至於有沒有看對眼的則另說。”
……姜初放任自己成家,果真將過往全都放下了麼?
姜虞眯起眼,淺淡的聲線聽不出情緒:“皇姐倒是為我著想。”
姜初笑了一下,兩鬢的白發隨之顫了顫:“阿虞長大了,我也老了。我雖不知你與沈將軍既兩情相悅卻為何不成家,然你也需得有個家,有人照顧著,我才好安心前朝。”
“過去……是我的不是,一直不曾催你婚配。”她搖搖頭,“我近來為此事夜夜懸心,還是覺著阿虞須得盡早成家。阿虞從小便沒了爹孃,我再過幾年身子也不行了,到時誰看顧著你的飲食起居,有了事又和誰商量呢?”
姜虞垂下眸子,鴉睫在眼下投下了淺淡的陰影。
她一時沒接話,忽又抬起眼,徐徐環顧了一圈這個自己生活了十餘年的地方。
這地方一直未變,只是少了些人氣。就好像自從她走後,姜初便很少踏足這裡了。
姜虞幾乎能想象到那樣的場景——姜初在禦書房一坐便是大半天,只有兩三個時辰的工夫會來這兒匆匆睡一覺。
“阿虞在看什麼?”姜初好奇地問。
姜虞搖搖頭,說“沒事”。
她從山水屏風上收回視線,抿了一下唇,還是淡聲囑咐了一句:“你多保重,有什麼事也多交予老大老二老五,她們也應著手處理朝政。”
姜初又搖搖頭:“還是不放心她們啊……需得我親力親為。”
姜虞“嗯”了一聲,姜初卻像是憋狠了,話茬一輪接一輪地往外冒:
“從前一天睡兩個時辰,批摺子時仍舊精神抖擻,於是便覺自己身體強健,是不必太注重飲食起居的。現如今卻發覺是從前太年輕,不知天高地厚。昨兒心血來潮,也仿著從前那般行事,睡了兩個時辰起來卻覺頭暈眼花。嗐,人還是不能不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