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複雜。”國師道,“明兒再細說罷,原是大帝姬求我幫她的。”
沈知書蹙眉道:“謝瑾是我至交,你莫要害她。”
“知曉,此夢於她無害。”國師說,“至於大帝姬計策能不能成,全看她造化,我不過淺淺推了一把。不過既然你們已猜到那‘稽元’是我的手筆,想來大帝姬大約是不能成事的了。”
沈知書放了心,與國師道了別,晃悠悠出了宮。
外頭陽光甚好,四處喜氣洋洋。紅燈籠從大道綿延至群山,不分晝夜地點著。
心腹跟在沈知書後頭,瞥見不遠處架了一個一人高的炮仗,遂興致勃勃道:“主子,那鞭炮如此之大,屬下倒是見所未見。可要去瞧瞧?”
沈知書應允,抬腳往那處走去,不成想半路卻忽然有人擋道,沈知書往左她便往左,沈知書往右她便往右。
沈知書在原地晃悠了一盞茶也沒能走過去,有些煩躁,拽了一下心腹的袖擺:“罷了,這處人多,眼見的是過不去了,打道回府得了。”
心腹只得道“好罷”,同沈知書一齊轉身,剛往前邁了幾步,驀地聽見後頭有人喊“佑之”。
是謝瑾的聲音。
謝瑾三兩下撥開人群,躥到沈知書身邊,笑道:“還真是你。你今兒怎的來這兒了?”
“剛從宮裡出來,看見這兒有人放炮仗,便來瞧上一瞧。你呢?”
“你猜這炮仗是誰放的?”謝瑾道,“是七殿下呢。她還叫上了二殿下與淮安殿下,也問我來不來。我原是要去你府上找你的,卻沒找著人。你既來了,也是緣分使然,何不進前去呢?”
不等沈知書應下,謝瑾便拽上了沈知書 的胳膊,一把將她往前拖去。
於是幾息之後,沈知書便站到了那一人高的炮仗前,與三位殿下面面相覷。
七帝姬最先蹦起來:“小沈大人來啦!新春嘉福!”
二帝姬則點頭致意。
沈知書恭敬與她倆問了安,最後轉向姜虞。
某人神色清淺,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只撩了一下被風揉亂的碎發,而後道:“你來了。”
沈知書的心卻陡然漏了一拍。
這三個字與除夕夜那晚別無二致。沈知書想。
姜虞總是這樣,就好像她早早地猜到了自己會來,於是行止從容,將自己的一舉一動瞭然於心,泰然自若,不問北風。
沈知書狀若無事地“嗯”了一下,忽然道:“殿下外袍的扣子開了。”
姜虞垂頭看了一眼,“呀”了一聲:“還真是,想來是出門時有些急,沒扣好。多謝將軍提醒。”
沈知書已經將手伸出了袖子,看見一旁的侍子上前替姜虞整理,頓了頓,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她道:“舉手之勞,當不起一句謝。”
姜虞卻認真地說:“將軍細心周全,若非將軍提醒,外袍說不準何時便掉地上了,染上髒汙。”
沈知書笑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麼答了。
若一直客套下去,似乎會沒有盡頭。她心道。
對於自己有意無意的幫助,姜虞好像從未有過“理所當然”的態度,總是禮貌地謝這謝那。
是見外麼?不是。大約是教養使然。
但自己聽來總會有些不舒服,就恍若她從未把自己當作真正的朋友。
實在太貪心了啊,沈知書。她自己對自己說。
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是別再妄想著更進一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