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是往生門與你們的交情。五百年前寒雲宮將要被滅門,被往生門門主帶人保住了。此後每十年,往生門皆派一人來你們山門,這回派的是我。”
她說話的聲音清淡伶俐,像是山間玉石與流水相擊,很好聽。
沈知書點點頭,感慨道:“原來是這樣,我竟從未聽人提起過。”
“都是過去之事,不必多提。”朋友說。
沈知書好奇起來:“你不會輕功,往生門不傳授武藝麼?”
“往生門……接陰陽。”朋友道,“往生往生,顧名思義,送魂魄往生。除卻這個,其餘功法一概不學。”
“魂魄死後不會自己往生,還要人送麼?”
“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不用我們送,然若是非自然的枉死導致怨念深重不願上路的,就得我們親自去接。”
沈知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你送過多少人?”
“三百八十一人。”
“如此多麼?”
“也不多,平均一月一兩個。”
沈知書算了一算,笑道:“那我與你差不多大。”
朋友眨眨眼:“我二十七。你呢?”
“二十八。”
朋友點點頭:“那我得叫你一聲姐姐。”
沈知書連連擺手:“擔不起擔不起,長老們都喚你‘恩客’,你若是叫我姐姐,豈非錯了輩?”
“那我怎麼稱呼你?”
“原先如何稱呼,現在便如何稱呼。”沈知書笑道,“你不是一直喚我‘知書’?”
朋友想了一想,搖搖頭,鬢邊的碎發隨之晃了晃:“旁人都喚你知書,我便換種叫法。”
“嗯?”
“我下月便要離開寒雲宮回往生門,想著留下點什麼祝福予你。往生門人能通陰陽,祝願最是靈驗。我願天佑知書,便喚你佑書,可好?”
“挺新奇,沒人這麼叫過我。”沈知書笑道,“聽著也好聽,寓意也好,你真是天才。”
“佑書太誇張,我不過是一普通人罷了,三月前連輕功都不會。”
“你這便是在妄自菲薄。哪有普通人三月就能練成輕功?這學習的速度我拍馬都趕不上,我當初練輕功可是練了好幾年呢。”
回憶至此,沈知書驀地一愣。
佑書……
她將額前的碎發往後耙了耙,心道,大約是睡前聽了太多次某人這麼喚她,於是將這個名字帶入夢境了吧。
可……這幾日的夢都如此詳實而有邏輯,連貫到有些非虛即實,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有寒雲宮與往生門,又真的有一個喚她“佑書”的朋友。
思及昨夜與姜虞的臥談……是啊,國師都能活幾百年,世上什麼奇事沒有呢?
難不成這真是自己的前世?
她輕手輕腳下了床,回頭瞅了一眼床榻上安安靜靜睡著的某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倘或真是前世,那麼,夢裡的這位喚自己為“佑書”的朋友……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