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然雲雨過兩回,你都感受過姜虞裡面的溫度了……那你這會兒又在顧忌著什麼呢?
她平複了一陣心緒,小心翼翼地將人從自己身上挪下來,活動了兩下被壓得有些發麻的身子,動作輕緩地下了床。
輕手輕腳穿戴整齊,她回身看了眼床榻上那沉沉睡著的人,笑著搖搖頭,嘀咕了一聲“怎麼這麼好睡”,推門出了屋。
推門的時候,光斜斜地穿進來,在榻上拉了根光條。
她在光影裡站了會兒,徑直往外走,於是便沒有看到,被子裡那人倏然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清明的眼,此刻毫無睡意。
國師昨夜再度入了宮。
禦書房外頭候著的內侍習以為常,俯身道:“國師萬安。”
國師抬手示意她免禮,溫聲問:“皇上今日晚膳可有按時用?”
“這……”那內侍有些為難,左看看右看看,上前一步,附在國師耳邊道,“皇上今晚本是打算在長公主府用晚膳的,不知怎的卻又早早回來了,看時辰應當是沒用——禦前跟著的人嘴緊的很,什麼都問不出來——然禦膳房端進去的東西皇上卻又一筷子沒碰,說是吃不下。”
國師眯了一下眼,頷首道:“知曉了,你們好生伺候著。”
那侍子“欸欸”地應著,低眉順眼地躬下身去。
國師邁步進入殿內之時,姜初正伸了一個懶腰。
她將批好的摺子往前推了推,笑著喚了一句“阿璃”:“怎麼日日過來?”
“陛下近些日子太操勞些,大約也是臨近年節,國事繁忙。臣擔憂陛下因公忘私,一忙起來便顧不上自己的身子,特此日日來瞧瞧。”
“阿璃用心了,不過禦前的人都很細致周全,有她們伺候著,阿璃大可以放心。”
國師挑了一下眉,撩袍自顧自向椅子上坐下,搖搖頭說:“臣放心不下。今兒陛下又未曾用晚膳,是不是?”
姜初不置可否:“今兒朕實在沒胃口。晚膳前,阿虞開誠布公地將一切說開,自此大約是除卻剪不斷的姐妹情誼再無其他非分之想。朕早知會有今日,心理上已然調理好了,生理上卻仍有些不自在。不過——”
她頓了頓,忽然拉開抽屜,抓出一軸畫卷,嘩啦啦在桌上攤開:“吏部侍郎之女,皇後舉薦的,不日便要進宮。國師瞧瞧。”
國師施施然站起來,信步走到書桌旁。這一看便有些詫異——
畫捲上的女子同姜虞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分明淡漠無情,卻又像是承載萬物。
國師緩緩抬眼,對上姜初意味不明的視線後,又將眸光垂了下去。
又來一個。她心想。
國師再度掀起眼皮時,眸子裡千變萬化的的情緒已然半點不剩了。她眨了眨眼,道:“既然是皇後娘娘安排的,想來自然是好。有她伺候皇上,臣倒是放心些。”
“阿璃不問問朕今日同阿虞講了什麼麼?”
“不用陛下講,臣大約也能猜得到。”國師話音一轉,“不過陛下,眼下快至年節,此時進宮是否太倉促?”
“皇後說東西都是現成備好的,人來了就行,進來再由內官慢慢教規矩。”姜初道,“她一向妥帖,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這麼些年也沒生事端,朕信得過她。”
國師沒接這話,神情似笑非笑。
姜初睨她一眼,也笑了:“好了,朕知曉皇後時而也犯糊塗,然並非什麼大事,且她也著實辛苦,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國師沉聲道,“陛下可知曉她任由旁人散佈您與淮安流言一事?”
“怎麼不知曉呢?這背後或有她的手筆也未可定。”姜初眸子裡的懶散逐漸轉為了幾分淩厲。
“那陛下——”
“阿璃且看著罷,都是小打小鬧,她翻不出什麼風浪。”姜初哼笑了一聲,“她送人,我便收。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