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行險?”
“上家指定下家做一件事,下家若是無法做到,便要罰一杯。”
蓉菊笑道:“這個有意思。但若是上家存心刁難下家,故意說一些強人所難之事,可怎麼辦呢?”
“那也無法,下家若是做不到便只得提一杯。”蘭苕聳聳肩,“所以這會兒便要看人品了。人品好的,譬如我,定是無人忍心為難的。”
蓉菊“切”了一聲:“去你的吧,我若是你上家,頭一件事便是要你去結冰的池子裡捉魚。”
“誒你這人,怎麼這麼熱衷於拆我臺?”蘭苕扭過腦袋,一頭栽進了姜虞懷裡,“殿下您看她,存心要凍死我呢!”
姜虞垂頭看著懷裡猛然多出來的一顆腦袋,正想順嘴寬慰幾句,沈知書卻忽然有了動作——
她抓著蘭苕的領子將人拎起來,好整以暇地說:“碰瓷被我逮著了罷,往你家殿下懷裡撲的動作也太嫻熟了些。就這麼心儀你家殿下?”
蘭苕被領子勒得咳了兩聲,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剛欲嚷幾句諸如“將軍少嘲笑奴婢兩句罷”“將軍力氣真大”之類的話,便見姜虞手一伸,驀地推過來一盞茶。
蘭苕受寵若驚,趕忙捧起來喝了幾口,還未來得及道謝,姜虞已然將桌上的骰子順過來,輕輕一丟。
骰子咕嚕嚕轉,在眾目睽睽之下轉出了六點。
“又是六點,殿下同將軍可真有緣!”蘭苕呱呱呱鼓掌,很捧場。
沈知書側過腦袋,笑道:“殿下放我一馬,我酒已喝多了,若是再喝幾杯,大約會直接暈過去。”
姜虞想了一想,淡聲道:“行——那便請將軍去天上摘個星星。”
“姜虞——”沈知書眯了一下眼,似笑非笑,“殿下存心為難我?俗話說的好,風水輪流轉,下一局你成我下家也未可定。”
許是酒氣蒸人,姜虞的臉上已然暈開了些許薄紅。她的眸光順著緋色的眼尾晃過來,須臾,緩緩搖搖頭:“天底下哪有如此巧的事?若是喝多了也無妨,橫豎有蘭苕她們與將軍收屍。”
“好好好——”沈知書咬牙悶了一盞酒,擼著袖子將骰子撿起來,輕輕一轉——
今兒自己的嘴大約是開過光,還真轉了個“1”出來。
席間響起一陣“哦——”的起鬨聲,四個侍子的八隻眼睛亮成了探射燈。
姜虞眨眨眼,毫無波瀾地討饒:“今兒是我生辰——”
“便是你娘生辰也無濟於事。”沈知書笑道,“我此前說什麼來著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叫你先時不饒我,這會兒可是遭報應了?”
“那將軍要我做什麼?”
“你便……”沈知書蹙眉思忖一陣,靈光一現,計上心頭,“笑上一刻鐘。”
姜虞:??
“殿下做得到麼?做不到還是早些認栽為好。”沈知書搖頭晃腦地說,“否則已然笑了半炷香,臉一酸破了功,飲上一杯酒不說,此前笑的可都前功盡棄了。”
姜虞攥著酒盞的手微微用力,輕聲道:“沈知書,此話贈還於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知書笑起來了:“嘿喲,你總不能再擲個‘六’罷,神仙來了都沒這麼巧!”
神仙沒來,所以還真這麼巧——
幾息之後,骰子上轉出了六個紅點,跟沈知書大眼瞪小眼。
沈知書:……
姜虞提著手腕,施施然給沈知書的酒盞滿上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願就此休戰。此次我便說個簡單的。”
沈知書:“……那你給我倒酒做什麼?”
姜虞瞥她一眼,沒接茬,思忖片刻,淡聲說:“今兒再同我睡一晚。”
“……”沈知書抱著胳膊往椅背上一靠,笑道,“你便是這麼饒我的?”
“我尋思著這究竟也不難。”姜虞說,“眼睛一閉一睜,一夜便過去了。還是說……將軍嫌棄我,不想與我同床共枕?”
……眼睛一閉一睜,一夜是過去了不假,但問題是自己的眼在滿是雪松氣的被窩裡壓根兒閉不上!
沈知書遂直愣愣道:“我擇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