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殿下說……您與皇上同心同德。試問既然同心同德,作為紫禁城第二位主子,又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 給您下藥?”
姜虞無動於衷地坐著,雙手交疊於大腿上。她沒答言,只是輕輕挑了挑眉。
沈知書繼續道:“只有上位者敢明目張膽地迫害下位者。那麼誰是殿下的上位者……”
“將軍慎言。”姜虞驀地出聲打斷,“若坐這兒的不是我,明兒這話便要傳至皇上耳中了。”
……只是“慎言”,而非“絕無此事”。
沈知書眯起眼:“殿下沒反駁——”
“沈知書。”
這一句的語氣同沈知書以往聽到的都不一樣。不再淡漠平直,也不含風月情愫,低沉卻抑揚頓挫,像是風雨欲來的警告。
姜虞一瞬不瞬地撞上自己的視線,裡頭泡著寒浸浸的劍影刀光。
然而風雨終究沒來。
短暫的唬人感翻過後,底下藏著的央告便悄然冒了頭——
別再說了。也別再問了。
求你。
姜虞垂著的眼睫在燭光下無聲無息地震顫,投下半虛不實的暗影,像是被風拂過的蒲公英。
又像是西洋上千裡迢迢運來的瓷瓶,珍重卻矜貴,一不留神就碎掉了。
沈知書眯眼看著她,須臾,嘆了一口氣,將胳膊抬起來,極輕地碰了一下她的發頂。
姜虞沒動,只是闔上了眸子,眉尾下邊同此前情動一般灣著水霧。
心軟真是一個很不好的特點。沈知書心想。
明明前一瞬想著,不問出點什麼來不罷休,現在看著眼前人被染上些許緋紅的眼尾,她忽然又說不出更重的話了。
她換了坐姿,驀地出聲問:“我若是應了這武堂的掌門人,武堂是交由我一人負責麼?”
“非也。”姜虞的嗓音有些啞,被她梗著脖子清了兩下,“我與你合辦。”
“嗯?”
“需要有一皇室之人鎮著。”
“那我無法即刻給殿下回複了。”沈知書聳聳肩,“我得回去問問沈尚書的意見。”
“無妨。”姜虞說,“這回性質不同,將軍若是應下來,並非與我有私交,而是奉皇上之命。”
而沈寒潭也如姜虞所料,並未一口回絕——
“如真是聖上的意思,倒是可以一試,也好為你此後鋪路。只是須得踏踏實實謹小慎微,萬不可犯那眼饞肚飽、打馬虎眼的毛病,更不可結黨營私、拉幫結派,方能不負皇恩。”
長公主也於次日午後親自登門,以表皇室對興辦武堂的重視之意。
彼時謝瑾正在將軍府,同沈知書一塊兒演習射箭。長公主進來之時,她正挽弓搭箭,眯眼瞄準靶子上方懸著的金戒。
聽聞門童通報,她正要將弓箭放下行禮,姜虞卻率先出了聲:“謝將軍不必客氣,演習你們的便是。我原是來尋沈大人,剛巧謝將軍也在此。待將軍空了,我想同將軍商議商議武堂武師一事。”
“武堂?”謝瑾趕忙卸了力,將弓箭遞與一旁的小侍子,笑道,“我才聽知書提起武堂,說是殿下邀她做掌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