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書:……
沈知書轉身就走,卻被謝瑾一把拽住了外袍。謝瑾跟發現了什麼似的沖她擠眉弄眼一陣,問:“小沈大人走什麼?莫不是被我說中了?”
沈知書只溫吞道:“沒有的事。”
謝瑾搖搖頭,挑眉看她:“騙人可不是好孩子,我看你倒是在成家上一點兒也不急。說起來,我像你一般大的時候,孩子都能跑了。這算什麼呢?”
沈知書一板一眼:“算你厲害。”
謝瑾:……
每當沈知書露出一副“那咋了”的樣子時,謝瑾就拿她沒轍。曾經甘陝一戰軍糧已盡,援軍還不來,下屬端著僅剩的一碗粥來至沈知書面前時,沈知書當場賞給了傷員,臉上掛著的也是這麼一副表情。
雖然妻子和糧草理論上沒有任何相似性,但謝瑾莫名覺得在沈知書眼裡,這倆或許是差不多性質的:
有便有了,若沒有,大不了去啃樹皮。
總歸能活。
這位沈小將軍總是一副“能活就行”的態度。
譬如這會兒,她便慢悠悠開了腔:“若是被長公主瞧上了,恐在皇上那兒落不得好。你聽說了麼,長公主同二帝姬走得極近,而咱們皇上又是最恨結黨的。也罷了,橫豎死不了,她想如何便如何,我只走我的路。”
謝瑾倒詫異起來:“我還真沒聽說。”
沈知書也詫異:“你家門客沒同你講麼?”
謝瑾眯眼琢磨了半晌,一拍大腿,笑道:“是了,昨兒許久未見她們,光顧著同她們喝酒了。”
沈知書:……
倆人閑話幾句便歸了席,沈知書一路上弄樹逗雀兒,指尖被凍得通紅,回殿後便揣回了寬袖裡。
結果甫一進門,上首端坐著的皇上便開了腔:“愛卿何時出的殿?可是有何要緊事?”
沈知書只得又把手拿出來,作揖回話道:“要緊事倒是沒有,左不過謝將軍喝醉了說胡話,滿口什麼情啊愛啊的,臣只恐有辱聖聽,便把她架出去了,這會子剛醒酒呢。”
滿殿登時鬨堂大笑,笑聲驚散了屋頂停著的鴉群。
沈知書一本正經地回完話,深藏功與名,又把手揣了起來。
……手背有些癢。
她垂眸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
沈知書在外風餐露宿八年,經受了千錘百煉,身子骨倍兒棒,然而卻有個小毛病——易生凍瘡。
但沒什麼人知道。
畢竟北漠幹,雪跟沙似的都團不到一塊兒,即便再冷,凍瘡也難犯。
可是南安國不同。
南安國海岸線很長,京都更是靠海,雪天濕度高。方才自己在外頭這麼凍著,怕是凍瘡又要犯了。
但沈知書仍舊是那副“橫豎死不了”的態度,只向身後的侍子要了一個剛熱好的綠珊瑚手爐,便安安閑閑坐下,同謝瑾碰了杯,端著酒盞看起了演出。
此時筵席已過半,席間氣氛已達高潮,眾人推杯換盞,喝趴了好幾位武將。
大約是被熱氣燻得有些上臉,沈知書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茶盞,若是有人來敬,也只是意思意思抬一下酒杯,渾身懶怠動彈。
她本想待酒席結束便領著謝瑾直奔回家,不成想再度被上首的那位點了名。
正閉目養神的沈知書蹭地抬起腦袋,無端從那堅毅淩厲的五官中看出了一絲似笑非笑。
她暗道不好,慢半拍站起來,大步走至殿堂正中站定,就聽見皇上問:
“愛卿可有心上人?趁著今兒黃道吉日,朕替你賜個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