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寶是個非常耐心的人。
他總是笑容親熱,態度誠懇。不管陸可什麼時候找到他,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樂於抽身接待,一對一地認真解答。
只是有幾個問題,陸可請教過好幾遍,卻始終聽得不是很明白。
紀寶笑得上下睫毛聚在一起顫動,無奈道:“哎喲喂……可可!你就這麼記:‘科研團隊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樣’——好嗎?”
陸可有些羞愧。
從小到大,他雖然著迷音樂和舞蹈,但其他科目也並不差。
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暗暗懷疑自己的智商。
終於,他想到一個辦法:既然紀寶說,他有自己的科研團隊,有一幫天才科學家在為他工作,那自己就像之前去“新銳科技”參觀那樣,去一趟他的研究所。
到時候,他的實力,研究進展,包括那些在他的臨床治療中,獲得了實惠的老人、病人,不就都能看到了嗎?
他覺得這個想法挺靠譜。
恰好這一天,眾人再次聚到嚴明煦的酒神莊園裡,把寬敞的後花園裝上精美的佈景,在各個造景裡打上光怪陸離的氣氛燈光。
晚餐後,大家一起玩無限流主題的遊戲。
嚴明煦又被人叫走去工作了。陸可就抓緊機會,去找紀寶。
天色黑盡的莊園裡,時時傳來遊戲參與者的尖叫聲,爆笑聲,一本正經的解謎分析聲,還有精力過剩的惡作劇。
陸可穿過他們。
這幾天以來,紀寶總是跟一兩個人在一起單聊,並不怎麼參與這種群體遊戲,他不用在那些熱鬧的地方找人。
草木鬱郁蔥蔥的後花園裡,遊戲區之外,也佈置了涼亭類的小角落,供人們休息。
陸可主要找這些地方。
主道上的茶歇角都看過了,沒人。
就在他轉道要再找一遍時,忽然聽到近旁,一人多高的茂密樹叢後,傳來紀寶跟一個女生的聲音。
女生說:“……就是怕創面大,養起來麻煩,所以大家都很猶豫。”
聽起來很像那天,做了他名譽舞伴的許媛。
陸可心裡一喜,趕緊在附近找繞過去的小路。
同時,紀寶的聲音也從近旁傳來。
“這個,媛媛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們研究的這個專案,只需要在你的脊骨上打一針,把改編過基因的幹細胞注射進去,你就可以在三年以內,悄無聲息地長成你身上這套基因最佳的模樣。”
陸可的腳步緩緩一停。
紀寶:“我知道,在脊髓上打針也疼,但真就是普通的針,很細。留下的創面,就針尖大,半天就癒合了。說不定結的痂,第二天就掉了——這麼點苦,大家還是願意吃的吧?”
——這一套,跟他說給陸可聽的,一模一樣。
區別是,這段話的結尾,不是“能變成最佳的模樣”,而是“新的健康細胞吞噬舊的壞細胞,讓老人們消除病痛,整個人也會變得更年輕”。
隔壁,女生似乎深思了一會兒,然後認可道:“那這點罪是可以忍……”
他們越走越近。
透過並不十分嚴密的樹枝間隙,陸可看到,那個女生果然是許媛。
而挽著許媛、排解著她軟糯憂思的紀寶,忽然機警地轉過視線,跟陸可的目光撞上。
頓時,那雙眼裡的光,震成兩條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