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車身微微彈動。
副駕上的人下了車,接過了他的行李,並為他拉開了後座車門。
金亮陽光流瀉進車內,映亮了陰涼黑影中端坐的男人,也照亮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
陸可跟他相視而笑。
一瞬間,這些日子裡叢生的生疏,隔閡,焦灼,惆悵,以及隨之伴生的,彷彿黏在自己面板上的僵滯、麻木和冰霜,都融化了。
陸可坐進車裡。
他感到自己像歷經冰川極地後,回到暖流裡的魚。
車門關上。
正想按照流程打個招呼,卻見男人朝他抬起右手,在他眼前張開。
掌心裡躺著兩顆包裝得五彩斑斕的糖。
陸可:“…………”
剛才還滿心歡喜,此刻卻突然悵惘。
他看了看男人烏黑中藏著點點星光的眼眸。
對方眼底含笑,他卻感到如墜冰窟。
他是抱著跟人“私奔”的心情——但人家想的,應該就是帶個小鄉巴佬去遊樂園玩吧?
但他們好久沒見了,陸可此時心中湧動的思念像潮汐,漫過了兩人間相隔的那些尖刺和溝壑。
他想和他好好相處。
於是,他努力笑了笑,把糖拿了過來。
但緊接著,還是不吐不快道:“你當我是小孩子?”
他想,只要對方表示半個“不”字,就原諒他了。
然而,嚴明煦卻什麼都沒說,反而朝他重新攤開手心,一本正經道:“那你還我。”
陸可:“……”
他更鬱悶了,真把兩顆糖放了回去,忍不住道:“幼稚鬼!”
嚴明煦的臉色動都沒動。
——原來這張總是微笑的臉,本質是銅牆鐵壁,厚得很呢。
這麼想著,卻見男人剝開了其中一顆。
然後,他擎著糖紙,把半顆露出的糖果重新遞回來,舉到陸可唇邊。
陸可:“……”
他無語了。
男人注視著他,深眸中葳蕤閃光。
——簡直不能懂他在想什麼。
然而下一秒,陸可卻以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反應,乖乖張開嘴,從男人的指間,叼走了這顆糖。
刺激的酸味和甜味立刻暴擊了口腔,帶來一種強制振奮的愉悅感。
陸可別開臉,在自己再次瀕臨報廢的心跳聲中,吮吸著唇齒間酸酸甜甜的快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