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邊那幾位像是家長，但表情都和他們差不多。大家似乎遇到了什麼不幸，眼裡是灰色的煩悶。嘴角下掛，滿臉滿身都散發著苦澀。
陸可腳下停了停，問皮耶：“他們怎麼了？”
皮耶湊到他耳邊，用帶著濃重法語口音的英文，悄聲道：“應該就是公司那幾個受傷員工的家屬，相關負責人安排他們過來談話的。”
陸可這兩天旁聽了他們的大部分會議內容，知道這場談話裡，會包含嚴氏在資金和實物方面的撫恤、精神層面的慰問，也會包含過問其他需求、以及由此産生的新問題等各種拉鋸。
現在陸可明白了，最初，嚴明煦跟他說的那句“管理是跟人心打交道”。
人心太複雜幽微。
不出事時，你好我好；一旦出事，大機率就是長久的、耗盡人心力的後續。
皮耶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悄聲道：“您別管，等會兒有專人過來接待。”
陸可應了一聲。
然而，在走過眾人面前時，再次看到那幾個小朋友朝他投來的晶亮無措的眼神後，他還是忍不住，心裡一軟。
下一步腳尖轉向，在身後皮耶大駭的輕嘖聲中，他走到那幾個小朋友面前。
蹲下身，開啟會芯的同聲傳譯功能，手機外放，笑著招呼道：“你們好呀！”
旁邊臉色陰沉的家長們都沒吱聲，小家夥們卻表情各異地，張著大眼睛看看自己家長，再眨著大眼睛看回陸可，乖乖應道：“你好！”
陸可笑：“我叫陸可。天氣這麼熱，我請你們用點冰冰涼涼的下午茶，好嗎？”
他讓皮耶刷開了旁邊的會議室，邀請眾人進去。
公司負責跟員工商談的幾位高管，知道今天要幹的活兒，心情都不太美麗。
大家都不喜歡壓力，不喜歡吵架，也不喜歡直面誰的壞情緒。
但今天，當他們懷著上墳的心情，來到這間會議室門口時，卻聽到一陣快樂的童聲合唱。
會議室裡，不論大人小孩，大家面前都有一小份光城沒有的甜品。
有人已經吃光了，有人拿著小匙，正在慢慢品嘗自己盒子裡剩下的那一點。
但不論有沒有正在進食的，大家臉上似乎都沒有了陰霾。
小朋友的笑臉尤其好看，大人們竟然也都在微笑。
來上墳的眾高管：“……”
陸可看到他們出現，就把懷裡的小姑娘還給了她媽媽，還鼓了鼓掌說：“你們唱得太好聽了！但你們有正事要辦，我就先走啦！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們吃我們的網紅甜品！”
眾人眼睛裡露出依依不捨，但聽說“下次”的“網紅甜品”，就又微笑起來。
大家朝陸可揮手，說：“再見，陸可！”
“薄荷很涼，我很喜歡！”
“謝謝你！”
陸可掂著他瘦身許多的餐袋，退出會議室。
原本豐富的開心套餐，現在又只剩下了基本配置……
只能看看今晚，能不能做點別的，彌補一下被虧待的嚴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