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山不可置信地看著弟弟扛著紅薯跑出家門,只覺得今晚遇到的事情都跟做夢一樣。分家?他竟然同意了?張大山的臉『色』黑得像鍋底,覺得自己的當家威嚴遭到了打擊,又氣又惱又羞。
瑞和飛奔到李大水家,在李大水的大哥幫忙下來到明勇哥家。明勇在他自己的屋子教他們,點著的油燈亮度有限,李大水和張大嫂學得認真,見瑞和過來都有些吃驚。
明勇說:“別說話了趕緊學,我家裡人都睡了。”他將袋子顛了顛估『摸』重量,同意收下瑞和這個學生。
張大嫂只好閉嘴,視線忍不住飄到牆角處多出來的一袋子紅薯,那袋子鼓囊囊的看著就有五六十斤,心疼得要命,埋怨丈夫怎麼放小叔子過來,這多出來的紅薯多浪費啊!這個月煮的粥要更稀了!可是她不敢在外人面前攆小叔子回去,這對她的名聲不好,聽了明勇的話只好悻悻地低頭繼續繞竹片。
學習紮竹筐的機會來之不易,瑞和盤腿坐著的時候
還會不由得想起剛剛頂撞張大山的場景,心中還有些後怕。他深深撥出一口氣,忍不住悄悄問:“系統460,你覺得我
剛剛那麼做對嗎?”
系統460沉默了一會兒,想著要多給宿主鼓勵,於是回答:“我覺得宿主剛剛很勇敢。”對不對的,這要宿主自己判斷。
瑞和卻很高興,『露』出大大的笑容。
十二點的時候明勇看了下手錶讓他們回去,李大水拉著瑞和出去之後羨慕地說起那隻手錶:“足足要一百塊錢呢!說是二手貨,新的要一百五十多,勇哥說他這表準備結婚的時候做彩禮的,多體面啊。我一定要進廠,以後也賺錢買手錶。”
瑞和也看見了,正想說什麼卻被張大嫂一把拉過去,一轉頭就對上張大嫂的黑臉:“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哥沒跟你說明白?”瑞和掙脫開她的手:“說了,還說要分家,改明兒就分。”
這下子輪到張大嫂傻眼了。
第二天下地的時候李大水還問呢:“怎麼無緣無故說要分家?”瑞和就把張大山拿分家來了:“我想過了,我十六歲也大了,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李大水很是為他生氣:“你大哥那是什麼人啊,說分家好像你就怕了一樣。我見到你嫂子的時候都嚇一跳,她還跟我說你不來了。分家也好,你做工那麼賣力,回頭給隊長說一說看能不能給你記到九分,不能看你年紀不到就不認你做的活兒嘛。”
瑞和讓他小聲些:“其實我大哥不是壞人,你別這麼說他了。我以前年紀小,後頭兩年我媽生病,家裡都是我哥哥嫂子在撐著。”這是原主的真實想法,他覺得嫂子確實有些刻薄,可這也是生活『逼』的,都能理解。
至於說李大水之前說的,張大嫂給原主他媽吃的粥只有粥水沒有米,那倒是真的。可是那時候滿家都要靠哥嫂支撐,他才能拿兩分三分工分,發的糧食幾乎都送給衛生所的醫生做診費,根本幫不上家裡多少。嫂子刻薄,大哥沉默,他和他媽根本沒有底氣。張小山只好將自己粥裡的米和紅薯撈給他媽吃,別的是不敢說的。
原主都不敢計較的事情,瑞和沒有親身經歷過更加不會多說。他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剛開始吃不飽,後面都是吃個七八分飽的。他也看得出來,張大嫂就是看著兇,你要是敢撅回去,對方就縮了。而張大哥那是萬事不管的,除非事情到了他頭上。因此瑞和後頭才能吃飽,因為他發現只要頂住張大嫂的白眼不理會她不懼怕她,多拿幾個紅薯多舀一碗粥,張大嫂也是不敢真的罵出來、真的劈手去搶的。
別的不說,察言觀『色』瑞和有些微心得。
昨晚,張大哥說要分家也不是真心
的,可今天回想起來瑞和並不後悔自己當時的回答。其實他也有些擔心會被張大哥看出自己不是張小山,分開了接觸少,對他才是安全的。
“那好吧。那你什麼時候分家啊?”
“早上沒時間說這件事,中午吃飯再說吧。”
“唉我好餓啊,離中午還好久。”李大水蔫蔫兒地拔草,瑞和也餓呢,這裡的人一天只吃兩頓,午飯晚飯,早飯是不吃的。
捱到中午回家,瑞和蹲著燒柴,張大嫂做飯,張大哥蹲在門口抽旱煙。廚房裡有不同往日的沉悶,柴火噼裡啪啦地跳著,在瑞和眼底映下紅『色』的火光。他的餘光看到張大嫂在和張大哥打眉眼官司,他暗暗猜著等下一次應該又是張大嫂開口。
果然張大嫂咳嗽兩聲喊瑞和:“小山吶,我想著既然紅薯都送過去了再要回來不好聽,這麼著,我們兩個都去學,都去竹器廠報名,只看誰能被招上,你看怎麼樣?”
她難得這樣溫和地說話,瑞和將她的話拆開想了又想,最後點頭:“好。”分家的事情,張大哥應該是不想再提了,這才拿這樣的話來安撫他。多捨出去的五十斤紅薯就這麼被輕拿輕放,瑞和覺得張大山這麼不願意分家有些奇怪。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分家,而是拿到進廠的工人名額。
在得到張小山的記憶之後,他對這個『迷』霧一樣的世界有了初步的認知,可他到底是外來人,思維和認知帶著自己原世界的烙印,他對未來要走的路還是如同隔山看水不太真切。
為了不犯錯,瑞和決定先踩著原主的人生軌跡走,那些原主錯過的、遺憾的東西,他盡力地去爭取。
這樣,原主會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