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緩了緩心緒:“阿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我收拾一下先去跟爺爺請罪。”
“長衍,這件事情如今傳得滿城風雨,這三日,爺爺也是替你擋下了不少人的窺探,閉門謝客,這才壓了一陣。只是如今爺爺怕是還在氣頭上,而且依著爺爺的性子,責罰怕是免不了。”
蕭青帝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自小性子就野,而且十分執拗,他認定的事,縱然天崩地裂,也九死不悔,在家裡除了鎮守邊關的大哥,還沒人制得住他。
“爺爺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你記得乖順些,千萬別再頂撞爺爺。”蕭青帝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蕭湛點了點頭:“阿姐,你放心,爺爺要打要罰要罵,都是長衍該受的。”
蕭家的祠堂,供奉的除了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有許
許多多在戰場上跟隨著蕭家軍出生入死的將士們的靈位。
蕭湛老老實實地跪在蒲團上,整個祠堂中只有他一人,可蕭湛的心情卻片刻也不得放鬆。
前世的這些記憶,壓得蕭湛心口一陣鑽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或許是因為剛剛醒來,這層層記憶清清楚楚地刻在蕭湛的腦海之中,盤踞在心頭,讓他的額角泛起了密密冷汗,手指也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手臂泛起了青筋。
“吱呀。”原本暗沉的祠堂裡,突然門開了。
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身著黑色長袍,步履沉穩,一步步走到蕭湛面前。
來人正是鎮國大將軍蕭鼎,蕭家能有今日的榮寵,離不開太祖父的從龍之功,也離不開蕭老將軍靠著手中的一杆長刀,帶領著蕭家鐵騎,北據匈奴,西伐吳國,力阻北齊,守護整個北境七十六郡,二十四關整整四十餘年!
蕭老將軍來到列祖列宗的長生牌前,背對著蕭湛,負手而立。
“爺爺。”蕭湛看著老者的身影,一時眼底發熱,連帶聲音也有些哽咽,蕭湛趕緊低下了頭,怕被蕭老將軍察覺。
當時他臨死前,蕭老將軍是眼睜睜看著他被千刀萬剮的……蕭湛不敢想,爺爺當時心中會有多難過。
“你還有臉叫我爺爺?”蕭老將軍的聲音沉沉地傳來。
“長衍該死。”蕭湛挺直的腰桿伏倒在地,重重地沖著蕭老將軍磕了三個響頭。
聽到了背後的動靜,蕭老將軍的臉色從剛剛的黑沉稍微緩和了一絲絲,心中暗道,今日這個小崽子認錯態度倒是快,難道是青帝教的?
蕭湛跪在堂前,一時間都不敢抬頭面對蕭老將軍,蕭湛知道蕭老將軍說他找死是指他意圖與五皇子有所牽涉,必定會為皇帝所不容,與找死無異。
“長衍自知有愧於列祖列宗,請爺爺責罰。”
“你還有臉提列祖列宗。”聽到蕭湛承認了這話,蕭老將軍氣極,完全沒有控制住音量,這一聲不加控制的怒吼,直接穿透重重的墨門,幾乎覆蓋小半個將軍府。
蕭湛沉默許久,終於緩緩抬頭,目光堅定地看向蕭老將軍,試探道:“爺爺,長衍知錯。長衍願意接受爺爺的一切懲罰,只求爺爺不要將長衍趕出京都。長衍現在還不能走。”
盡管在記憶中,這一幕已經過去許久,蕭湛記得不清楚了,只模糊記得之所以跟蕭老將軍吵翻,就是因為蕭老將軍極力將蕭湛送出京都。
確實,若沒有那一檔子事,蕭湛是有弱冠之後便請辭出京都的想法。他想回一直以來都心心念唸的谷陽關去,想去谷陽關外跑馬追鷹。
可是在追月節以後,蕭湛覺得他有這個義務和責任護著司徒瑾裕,而且他覺得既然司徒瑾裕的理想和抱負和他是一樣的,自己為何不能助司徒瑾裕大業成功之後再回北疆。
所以蕭湛在皇宮夜宴上,向當今聖上貞元帝自請留在京都,貞元帝自然是十分高興,當眾就允了,還親自賜了風流一意侯的稱號。
“呵呵,”蕭湛在心中冷笑了兩聲,“等完成心願,帶他一起回北境……”,心中又反複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地念了幾遍,他一點都不想帶司徒瑾裕回北境。他想帶的,自始至終不過自己年少記憶中的驚鴻而已。
原本震怒的蕭老將軍,在聽到蕭湛這句話之後,反而平靜了下來,面色沉沉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蕭湛,心中倒是驚訝了一番:“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這個小兔崽子竟然能猜出來我想把他送到邊疆去。若是不趁此機會把他送出去,以後可就沒機會回去了。貞元帝要是知道當年的真相,還如何會放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