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烈酒混著,饒是酒量極佳的蕭湛,也有些腳步不穩,眼前有些飄忽。
在美酒佳餚的作用下,大家也都紛紛起鬨勸酒,五皇子司徒瑾裕也因為酒精而滿臉通紅,可是一雙精緻的鳳眼卻亮得很。
他端起酒杯,一步步走到蕭湛面前:“今日看到你這般開心,我心中也十分喜悅。我,我有句話想告訴你。”
蕭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肆意地看向司徒瑾裕,眉眼含笑:“殿下,但說無妨。”
“我……我心悅你。”司徒瑾裕心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藉著酒勁壯著膽子。
蕭湛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腦子有些轉不過彎,手中的酒杯一個沒拿穩,掉到了地上,滾了一圈:“什,什麼?什麼心悅?”
司徒瑾裕臉色紅得如同滴血一般,見蕭湛愣生生地問了這麼一句,頓時進退兩難,深吸了一口氣:“如果阿湛願意,我想一直能和你在一起的喜歡。”
蕭湛整個人頓時愣住,如今的蕭湛早已長開,再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雖然張了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可是眼神之中卻總是帶著淩厲和張揚。
而此時司徒瑾裕的話,雖然有些磕絆,但也終於讓這雙永遠都張揚肆意的眸子裡,帶上了幾分不可思議的無措。
饒是心中安穩如蕭湛,面對司徒瑾裕的告白,竟然也一下子紅了臉,他於情之一道極為懵懂,只覺得眼前的少年能懂自己的心意,他們有同樣的胸襟和抱負,有一樣的瀟灑和肆意。
蕭湛一直都拿五皇子當做自己最好的知己。
蕭湛的心中一個激靈,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司徒瑾裕的處境他是知道的;只是蕭湛不明白,難道司徒瑾裕不知道與他斷袖,需要承擔的後果嗎?難道司徒瑾裕對那個位置,都沒有想法嗎?
安小世子他們原本還鬧哄著,見狀也都安靜了下來,個個都面面相覷。
蕭湛沉默了許久,晃了晃手中的酒壇,發現酒壇已經空了。蕭湛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司徒瑾裕,發現司徒瑾裕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蕭湛眨了眨眼,眼神落在了酒桌上的一壇酒,
他忽然想起,曾經石壁上,那句“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蕭湛晃了晃自己的頭,扔掉了手中的空壇子,抓了那壇酒,直直地灌了下去……眾人見狀也不敢打擾,唯有安小世子急得不行,擔心蕭湛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灌醉,來應付過去。
蕭湛的腦子燒得厲害,走馬觀花地回憶起自己少時與一少年在石壁上有來有往的互抒胸臆,在酒精的作用下,那少年模糊的身影漸漸與眼前之人重合……
最終蕭湛的意識迷迷糊糊地停留在石壁上的一句話上,
“雖千萬人,吾願往矣。願與君同行。”
蕭湛心底反複將“願與君同行”唸了幾遍,只覺得心中灼熱,
然後便藉著清風明月,藉著灼灼烈酒,一個飛躍到了船頂,那滔天的酒意帶來的沖動讓他被沖昏了頭腦,
不知道該如何發洩,只能對著那一輪皓月,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取出一把匕首,割袍斷袖,朗聲道:
“當年,你曾說,願與我同行!如今我蕭長衍,為君割袍斷袖,不娶妻,不納妾,此生不負!”
司徒瑾裕面色忽白,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連連想要上船頂將他拉下來,蕭湛便已經一個跟頭栽到西洲湖水中間去了。
這蕭蕭的秋天,西湖中的水冷冽極了,這一跳,四面八方紛湧而來的冷意,將蕭湛彷彿圈進了一座冰冷刺骨的水牢一般。
暈過去之前,蕭湛只有一個念頭,等與他一起完成了心願,便帶他一起回北境去。
蕭湛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
記憶慢慢回籠,安小世子也繪聲繪色地將三日前的場景描繪了一遍。
前世,就是因為追月節,司徒瑾裕的一場告白,亂了蕭湛的計劃,此後一生被困,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沒想到竟然重新回到了這個時候,那還真是天意弄人。
常邈見蕭湛臉色越發差了一些,也不敢怠慢,趕忙道:“少爺,您從落水昏迷之後,已有三日之久。老爺和小姐都很擔心您。老爺和小姐都吩咐過,若是少爺醒了,我須得去前廳通稟一聲。也替少爺再去請府醫來看看。”
蕭湛收回目光,被子裡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了肉了,只帶來些許疼痛,只能安撫自己,那一切應該都只是夢而已:“你先去吧,不用叫府醫了。”
等常邈出去口,蕭湛看向安小世子:“外面怎麼樣了。”
安小世子看著蕭湛蒼白的面色,還以為蕭湛沒有好全:“你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我看你臉色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