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時拋下這個問題,轉而問道:“領主說今日上請客吃飯?其實我早就有這個疑惑了,外面的所有事物都變成不能吃的沙子了,這是我親眼見到的,活生生的雞在死後的瞬間就變成了一堆沙。但是為什麼領主會有食物?而且在物資這麼匱乏的時刻,不僅是領主,包括今天帶我來的宏老闆都有一大堆的食物,成山地吃,這是怎麼回事?”
辛味全程很冷漠,面對盧矩的一連串問題,他一句也不回答,穿過長長的走廊,將盧矩帶到一間房門口,把門開啟後,說了句,“您先好好休息,等一會兒吃飯了我來叫您。”
便什麼也沒說地走了。
問不出話,盧矩只能無奈將門關上,然後倒在床上,感覺自己僵硬的筋骨終於在此刻鬆弛下來。
一路上的走廊和這間房間的佈置都偏歐洲風,包括他身下躺的這張床,也是一張歐式大床。想來是鏡方喜歡這種調調,不過這樣的建築並非短短幾天可以修建完成的,在沒有爆發病毒前,這裡又是做什麼的呢?他看著牆上的油畫,腦子裡卻在想今天發生的和聽到的亂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是被一陣短促而有力的敲門聲給吵醒的。
“盧先生,馬上要開宴了。”門外的人說道。
聽見要吃飯了,盧矩從睡夢中醒來。他本來肚子裡就沒多少東西,這幾天唯一進口的食物就是在咖啡店蹭的宏老闆的食物,沒吃多久就被食人給搶奪一空,能意識清醒地撐到現在,已經算他意志力驚人了。
於是他從床上爬起,很快地收拾了一下,跟著辛味去往餐廳。
雖然是從一個狹小的巷子通往這裡的,但是這棟樓本身寬闊且大。和鏡方見面的地方是在一樓,整體面積應該還大得多,因為鏡方為了打造氛圍感把周邊多餘的燈都關掉了,只留下了中間的一塊地方,所以看上去小了不少,而且也並不是一整層的面積。從側門出來,便是一條長長的鋪著羊毛地毯的走廊,走廊的右側有很多扇門,每一扇門後面都是一間房,盧矩就睡在盡頭的倒數第三間。
此刻他跟著辛味上了樓梯,到二樓上。
二樓設計得更為別致一些,整體呈現一個巨大的圓形,中間鏤空,外面一圈有很多房間,或大或小,辛味帶著他進了其中最大的一間。門口是厚重的銅門,門上部分地方氧化發黑,顯示出歷史的痕跡。
餐廳裡燈火黯淡,想必是鏡方吩咐的,只在餐桌上聚攏了一排燈光。
長長的餐桌上面擺滿了食物,什麼鮮蝦魚蟹,一應俱全,讓人簡直難以相信現在是食物匱乏的荒年。
盧矩怔了怔,他雖然有錢,但是他從來都不浪費糧食,轉頭問道:“應該不止我一個人吃飯吧。”
辛味道:“領主還一併請了宏老闆,吳先生,羅叔。”
請宏牛和吳彥江他能理解,畢竟他們是一道來的,可是羅叔不是負責進門的接待嗎?想起宏牛對羅叔的態度,盧矩確定這個羅叔有著不尋常的身份。
他來得最早,先找位子坐了下去。
辛味站在他旁邊幫他鋪好餐巾。
突然,辛味趁著鋪餐巾的時候,快速且小聲地對他說道:“領主在騙你。”
隨後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對他微笑著說道:“請慢用。”
說這麼快也不怕他聽不清,盧矩沒有看辛味離去的背影,而是伸出手去拿刀叉,雖然表面上一派鎮靜,但是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
不是辛味說的那句話嚇到了他,本來他也沒有真的信任領主,而是他剛才聞到了從辛味身上,被掩蓋的,辣椒味。
他為什麼要用香水把食人的辣椒味掩蓋,鏡方臉上發膿的痘痘究竟是怎麼來的,這麼長的時間,鏡方為什麼對他身上的辣椒味沒有感到懷疑,而他又是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那句話?
盧矩看著眼前的食物,山珍海味在此刻頓時化作了洪水猛獸,手指幾乎快要握不住刀叉。
這或許是一場鴻門宴,發起者是鏡方,還是辛味?
他回想著腦子裡看到的那個溫恭地收拾滿地碎片的人,到底是忠心不二,還是包藏禍心,等宏老闆來,他問一句話,就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