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塵緩緩道:“我想知道,三年前,你在義寧村做過什麼?”
剛才上來時,他已經冷靜思索過。這次的事件,毫無疑問是白顧辰的手筆,變異村民也是他的傑作。
而義寧村的村民早在三年前不知被何人“處理”了,那麼可以推測,至少三年前,甚至更早,這裡就已經出問題。
直覺告訴他,這一切都與白顧辰有關,但牆上的記錄卻隻字未提。
他只能親自詢問。
白顧辰沉默了一瞬,隨後低下頭,嘆了口氣:“還以為你能推測出點什麼……”
“沒錯,三年前,或許更早,在你和我交手之後,我在南域的一個地方,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白顧辰冷笑出聲,“既然你已經看過牆上的記載,那你應該明白,百璃的死與冀潭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我屠村了。”
“可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自己早已報仇成功,但實際上.......遠遠不夠!!!”白顧辰越說越激動,語氣幾乎失控,彷彿當年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你知道當年各大宗門的人為什麼能這麼快趕到冀潭村,並且提前潛伏,等待圍捕百璃嗎?”
“極北之地,寒風凜冽的大雪之下,一個普通百姓怎麼可能迅速向遠在域心的宗門通風報信?”
沈玉塵聽著,神色逐漸發生變化。
白顧辰見狀,冷笑:“對,對對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那些賤民!冀潭村的人將訊息傳給了附近村落!就是這個義寧村!訊息一個接一個,很快就傳到了外界。”
沈玉塵眉頭緊鎖,沒想到百璃當年被圍捕的過程中,竟然還有這一環,義寧村在白顧辰眼中,無疑是助長了百璃的死亡,與冀潭村同罪。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成為他肆意殺戮這麼多人的理由。
白顧辰冷冷地開口:“我當然不能留下任何漏網之魚。所以當我康複後,立刻趕來這裡,把千年前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雖然這些人已經不是當年那些人,但既然投胎到了這裡,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罪孽。有人必須為這筆債付出代價。”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詭異的笑:“不過,我也沒有趕盡殺絕。”
“當時我給了他們一個選擇。只要每家每戶交出一個人給我殺,我就放過他們。”
他話音落下,目光緊緊鎖定沈玉塵,像是在等待某種反應。
“你知道他們當時是怎麼選擇的嗎?”
沈玉塵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白顧辰。
白顧辰察覺到他的眼神,瞬間收起笑意,臉色陰沉:“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想讓他們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憑什麼他們能那樣做,我卻要對他們仁慈?!”
……
他停頓片刻,聲音變得低沉:“可是,他們不願意。他們不願意交出重要的人。他們不願意……呵,那為什麼要我願意?!”
白顧辰的呼吸變得急促,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的笑意瘋狂:“哈哈……哈哈哈……當時我給了他們三天時間,還特地放了妖物看守,以防他們逃跑。然後,接下來的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沈玉塵?”
“那些村民,為了保住自己的親人,開始想方設法對抗我。他們絞盡腦汁,最後終於想到了靈力。沒錯,這個唯一能夠保護他們,同時除掉我的東西。”
“……”
“所以,那時候對義寧村出手相助的你,沈玉塵!就成了他們第一個想要奪取靈力的目標!”
說到這裡,他放聲狂笑,整個人像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然而,可笑的是,這個地獄,就叫作人間。
默逸風緩步來到沈玉塵身旁,白顧辰冷冷看著他,語氣譏諷:“你應該沒忘吧?當時那些村民看到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們只要瞧見一絲希望,就會不顧一切地將這根稻草拽進深淵。他們的自私,簡直……令人作嘔。”
“沈玉塵,我就是想讓你好好看看,你一直守護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為了利益、為了活下去,能夠毫不猶豫把別人拖入黑暗的東西。”
“到了現在,你還是認為他們沒有錯嗎?你依然覺得這個將仙魔大戰的大英雄趕盡殺絕的世界是美好的嗎?”
“你回答我!!!”
沈玉塵站在原地,迎著白顧辰憤怒的目光,卻只覺得那眼神裡透著說不出的悲哀。
他能感受到白顧辰對這個世界的厭惡,那個奪走他愛人的世界,他恨透了它。
可諷刺的是,他依然活在這裡,千年來不斷折磨自己,徘徊在過去的回憶裡,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活下去的意義,忘記愛人的模樣。
所以,他才會在地底的那面牆上,刻下那些字。
那不是為了讓後人知曉真相,而是因為,他害怕有那麼一天,連他自己會把這一切都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