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說:“別不開心呀,這新家翻新出來,你準能樂壞。”
楊不煩看著他露出白白的牙,也跟著笑。
“誒。”
小陸不知瞟向那裡,視線轉過來,悄聲說:“哎呀我忙去了,每次一跟你說兩句,金主就掛臉,這幾天橫豎看我不順眼。”
楊不煩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見江其深正有意無意看向她。
她回過頭,小陸嘿嘿曖昧笑著:“嘴是損,但有一說一,從不拖工程款,人不錯的。”
小陸迅速溜走,楊不煩見江其深向她招手,便快步過去。
驢吃了好吃的,撒著歡兒地繞著江其深瘋跑。
動物是很會察言觀色的,江楊現在對江其深特別迷戀,且忠誠。只要他在這裡,江楊就必定在他不遠處,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或者站著,或者臥住。
“你晚上幹什麼?”江其深問。
“吃飯。”
“你吃完飯跟我說,我有點事兒和你聊聊。”
楊不煩點頭。
晚上六點鐘要聚餐,她早早喂好羊,把柵欄關好回家。
村委會在完美小學操場搭建了大片鐵皮棚,紅色的橫幅上寫著“防臺防汛”等字樣,在夜風裡撲稜得像翻滾的大鯉魚。
掀開透明的門簾,一家人都在裡面,聞俊傑、崔聽溪、陳準都回來了,鹵鵝切好放在桌子上,香氣呈螺旋式上升。
徐建國燉了一鍋排骨橄欖湯,聞俊傑正站在爐子邊捧著碗喝湯。熱氣把塑膠布:“洗洗手吃飯吧。”
陳準看見楊不煩就迎上來,表情愧疚:“抱歉,出這麼大的事情,我沒有第一時間來你身邊。”
“要工作嘛,能理解,何況我們也沒出什麼事。”楊不煩很大方。
陳準憔悴了很多,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這些天抗洪搶險也累夠嗆。
“你對我,實在過分體諒了。”陳準笑著,笑容裡有點兒苦澀。
“先去洗手,邊吃邊聊。”
四個奴仔一邊吃,一邊講這些天的經歷,氛圍其樂融融。
聞俊傑帶回來一瓶金桔酒,黃澄澄的酒液一人倒了一杯。
鵝肉纖維粗,肉香濃鬱,蘸上“蒜茸醋”,越嚼越香,金桔酒很上頭,楊不煩喝得臉紅彤彤。
吃了一身汗,楊不煩掀開簾子,就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從不遠處迎面走來,身後是大片落幕的晚霞,襯得他像孤魂野鬼。
有村民遠遠看見他就招呼道:“江總你食未?”
江其深搖頭,那人便指向楊不煩,“陽仔家今天熱鬧,宰了大鵝,你去湊一下桌。”
江其深早就看見了他們。
溫暖的燈光,溫暖的氛圍,熱熱鬧鬧的。陳準幫她遞紙巾,兩人說話時互相注視彼此,笑著,坐姿親密得快要貼在一起。
尤其是在看到他時,楊不煩和陳準飛快對視一眼,那眼神傳遞了很多沒說出口的內容,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小心思,分外默契。
這些小動作被江其深全部看在眼裡,成為一把剮在心口的刀。
是的,在世人眼裡他們是相配的。
江其深不由停住腳步,和那和美的一家遙遙相望。
他陷入了一種被世界遺忘的孤獨感,好像一種逢魔時刻。
他突然有點理解了江國威,他有錢有名,社會地位高,人人都捧著他,但他也有獨自在結婚紀念日翻前妻舊照片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