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帖裡的人,他再熟悉不過。
第二天早上六點,陳準起床跑步,想到他精心製作的喜帖,於是點進後臺,檢視訪問記錄。
訪客只有一個人,這條朋友圈只對這一個人可見。
江其深一晚上看了259次,甚至還看到有兩次轉發。直到淩晨五點五十五分,他還在看這個帖子。
這下該徹底死心了吧,唉,也是可憐。
陳準換好衣服,開始晨跑。
這廂,老張七點準時去敲門,今天有重要的行程,而江其深沒有應門。
想到他昨天傷心過度人不對勁,怕出事,老張趕緊掏出備用房卡刷開門。
房間裡幾乎沒有使用過的痕跡,江其深坐在遠處的沙發裡,是靜止的,像雕塑。
老張開了燈,快步過去。
江其深這才扭過頭,“到時間了?”
老張本來鬆了口氣,可看清人後,臉色又緩緩變了,囁嚅了半天,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半天,老張才語氣平和地開解道:“老闆,人生還長,有什麼事咱們想開點兒。”
“你看,到我這個歲數,回頭看以前那些事兒,就算是水裡來火裡去的,再放不下,也放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其深偏過頭,微微頷首。
老張心裡不是滋味,老江總囑咐他照顧好他兒子,這麼多年他對這個年輕主僱也有些感情。他說話可能不中聽,但人不壞。
“是小楊又……”
他欲言又止。
江其深站起身,往浴室去,“沒事,她只是玩玩,你放心吧老張。我才是她的歸屬。”
想到以前一些小事,她點奶茶都是點兩杯她想喝的,剩下的他喝。
那漫長四年裡有無數個這樣瑣碎的平凡的瞬間,一定比眼下這張炫耀主權的喜帖更接近愛的本質。
老張望著他的背影,不忍細看,那麼年輕英俊意氣風發的一個人,此刻頹敗蕭索,哪還有之前那潔淨宜人的樣子。
唉。
崔聽溪參加完汕頭的非遺針灸活動,回到中藥鋪是下午兩點。
今天氣氛很怪,一個病人都沒有。
小吳站在一邊,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她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這才看見,她媽和崔耀祖一塊兒來了。
櫃臺上的“非遺針灸傳承人”銅牌閃著冷光,煎藥機咕嘟咕嘟冒著白氣,她匆匆掃了他們一眼,轉到問診臺後,沒說話。
晚上本來準備拍一條科普影片的,現在看來另有要事要辦。
“溪仔,你阿弟特意給你帶了曬好的艾草,你看看。”媽媽笑著把紅色塑膠袋問診臺上一撂。
崔耀祖也不叫人,不耐煩地站在那裡,盯著問診臺上一個烏木脈診翻了個白眼,“還要多久?我要回家。”
媽媽轉過身用胳膊肘捅了兒子一下,嘖道:“叫人啊,你個小沒良心的,這是你親姐姐。”
崔耀祖不情不願喊了聲“阿姐”,崔聽溪不語,盯著媽媽,等她的下文。
媽媽雙手撐在藥櫃上,探身,臉上堆滿殷勤假笑:“溪仔,你現在真是出息了,電視臺放的節目媽媽都看了。你說你這孩子,這麼忙,也不跟家裡說。都怕你累壞了。”
“聽說你這裡缺個抓藥的,你阿弟動作是慢些,但是配個當歸啊白芍啊……總是沒問題的嘛。”
“智障幹不了。”崔聽溪面無表情。
崔耀祖瞪大眼,“誰是智障!你才是,你他媽全家都是智障!”
“情緒不穩定的智障更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