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時候她也曾惡狠狠地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江其深的!但後來逐漸明白,這何嘗不是一種自作多情呢,因為他從來沒有來請她原諒。
“但早就過去了,你忘了嗎?”
楊不煩笑。
“分手那半年,應該有半年吧?你經常不在家,特別忙,我發給你的訊息,你要麼不回要麼隔好久才回。你跟我沒有話講,也不聽我講話。”
“回家後你寧願把自己關在書房,也不願意跟我呆在一起。我好無聊啊,那個城市這麼大,那個家這麼好,可是我沒有任何歸屬感。”
“我只是住你家裡的員工。我就像條狗一樣被你呼來喝去,你忘了嗎?同事拿捏我,你不幫我就算啦,還奚落我。”
“是,你冷漠是對的,畢竟我的工作能力和我的自尊心一樣不值錢,而且我又趕不走。”
“哈哈,你很卑鄙地利用了我的愛,你只需要我忠誠,聽話,有用,一切以你的意志為中心,執行命令就行了。我說的對吧?因為你是人類精英,天之驕子,你一秒鐘完成的高頻套利,我要消耗一年的工時。”
“所以你應付我的方式也很直接,給錢。”
“從錢方面來說你很大方,哪怕我還回去你也要給,我什麼都不要你也要買。但從另一個角度講,你真的很吝嗇,你只有錢給我。奢侈品、錢只是我無聊空虛的慰藉和補充,我甚至恨它們,我恨你給我錢。因為每一次你給我錢,我就知道我不能提要求了,我又低你一等了,你又要理所當然地敷衍我了。”
楊不煩真後悔呀,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他這麼神魂顛倒,他的心像堅冰一樣冷,她卻想在他身邊取暖。
“當然了,老闆怎麼會在意員工想什麼,所以分手都這麼久了,你才來問我‘有沒有幸福過’。說實話,你真惡劣,真殘忍呀。”
“從前我對你的愛錙銖必較,那是因為感受的太少。那時候你不,為什麼分手了又要聽了?是因為我以前給的太多,不知節制,讓你覺得它泛濫廉價到不值一提了嗎?”
“你不愛任何人,你只愛你自己。你只是理所當然認為我應該愛你,畢竟我是你人生最忠實的舔狗。可我要是愛,你又無聊了,我們又回到從前那種局面裡了,是不是?”
看著江其深慘白到接近悚然的神色,楊不煩裂開嘴血腥地大笑一聲。
“那麼詫異幹什麼,原來我是第一次講這些話嗎。是呀,也對,以前我哪捨得這樣傷你心,可我對你那麼好,你不是也不珍惜嗎?”
江其深顯然毫無應對,措手不及,以至於生平第一次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的愧色。
“你現在糾纏,不是因為你喜歡我,你早就淡啦。你只是接受不了員工背叛,因為你還沒招到更合適的人補缺,這讓你的自戀受損了,所以不甘心。”
“對吧?”
楊不煩上下齒輕擊,那種絕對碾壓他人的心理優勢,原來是這種感受。
她乘勝追擊,再次猖狂大笑一聲,他那高大的肩膀又被她踩得矮下去一截。
而江其深掌心滲出的冷汗突然有了粘性,他越試圖用指腹抹去,越在面板表面結出冰涼的膜層。
他沉默得像個啞巴。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沒有恨你,恨一個人很辛苦,需要咬緊牙關,要釋放很多情緒的,我只是覺得沒意思。你這樣耿耿於懷更沒意思。”
楊不煩裝作大度,這一席話講完,好像把體內攢的有毒的東西全部嘔到了他身上,自己輕松不說,還有種欣賞他倒黴難受的微妙快意。
他自己非要問的。
“說完了?”
“對。”
“那該我了。”
江其深向她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楊不煩只讀出了某種焦灼的沉重。
“你的感受我不反駁,但你單方面認定的那些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
他突然沉重又尖銳的氣場壓迫得楊不煩退了一步,她退一步,他就進一步,手腕一緊,他帶著她回到原位坐下。
“我不想聽。”她站起來。